到了地方，云濯却被告知苏氏不在。
婢女笑意盈盈道：“夫人早先说觉得有些闷，想要出去走走，现下还未曾回来呢。”
这却是云濯始料未及的，她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糕点递给婢女：“我新得了一名琴台来的厨子，今日恰巧做了点心，便想着带来给苏姐姐尝尝，也顺便请她帮我看看这厨子做点心的功夫如何，劳烦你届时将点心给她。”
婢女接过点心，福身一笑，目送云濯离开。
云濯刚走了一会儿，却想起来早先离席时苏氏略带苍白的面色，看起来并不像能有力气四处走动。
她停下步子，转身对闻吕交代了几句，而后便挑着人多的地方，径自回了营帐，闻吕则是听了她的吩咐，往别处去了。
秋杏见着她回来，端了一碟子糕点过来，道：“夫人您稍等，饭菜马上就好。”
云濯摇了摇头：“不急。谢大人呢？”
秋杏奇道：“方才奴婢见着他出去了，还以为是去找您呢？怎么不是吗？”
“算了，不管他。你帮我留意着闻吕，他要是回来，就让他赶快来见我。”云濯说完，咬了口奶白的马蹄糕。
秋杏依言道是。
云濯又道：“把春笙提过来吧。”
虽然原本她打的主意是想回客栈再好好收拾这个小丫鬟，但是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干。
……
春笙手脚被绳索捆住，嘴里也被塞了棉布，整个人仿佛一条长虫，蜷缩在一辆简陋的马车里。
马车外不断传来男人的说话声，期间夹杂着一些荤话，听见那些不堪入耳的污糟之语，她心里又是惶恐又是害怕。
她已经很困了，为了今天的事，她昨天夜里熬了大半宿，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反复地犹豫，考量，分析着做下这件事的后果。
但是她想了那么多，却没有想到过一丁点事情会败露的可能性。她自以为这件事她能做得天衣无缝，却未曾料想，会被人一眼看破其中机妙。
可怜她自始至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破绽，又因为害怕马车外的男人，她只能强撑着用牙齿咬住舌尖，通过疼痛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暗的马车里露出一线光亮，这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春笙下意识眯了眯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人拽着手拖了出去。
马车所在的位置偏僻，但是周遭还是有人往来，她猜想这应该是谢府营帐的后面。触及往来侍卫小厮投来的好奇的眼光，她心虚又难堪地转过脸去，声音颤抖：“你们……你们要做什么呀？”
她见过姑娘对付临遥城里那些世家小姐，姑娘性子粗暴，最不喜那些矫揉造作的女子，但是每当她教训她们时，周遭的男子总忍不住露出心疼的表情。
她知道，男人，无论高低贵贱，只要是男人，总是有那么两分怜香惜玉的心思的。
虽然这样的手段令她不齿，但她曾经用过一次，如今再用第二次，倒也信手拈来，丝毫不陌生了。
但见她双目低垂，眼眶通红，仿佛眼睫一颤就有泪珠要滚落下来，娟秀的小脸上满是惶恐与慌张，贝齿轻咬嫣红的唇瓣，端的是我见犹怜。
半晌，没听见面前有人说话，春笙心中一喜，以为自己果然是赌对了，孰料抬起头却看见谢夫人身边的那个丫鬟。
她轻嘶一声，条件反射地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又疼起来。
这个女人有多凶她可没忘记，之前在帐子里时，她不过想哭喊几句，好让谢夫人放过她，至少……至少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没想到刚刚开口胳膊上就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然后她就听见身边的丫鬟说：“我家夫人昨晚没有睡好，要是这会儿听见什么太吵的声音，指不定会头疼，你说是吗？”
她自然不敢再出声，只能紧紧咬着牙被带出去。
秋杏咧嘴一笑：“演够了？”
春笙被她的眼神吓哭——这次真的没有一点点演的成分，她是真心实意地被吓哭了：“怎么是你？”
“夫人要见你，跟我来吧。”秋杏说完，又道，“奉劝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懂我意思吗？”
春笙怯怯点头，末了，仍不死心道：“我是被冤枉的。”
“冤不冤枉等夫人见了你再说，她说你是清白的，你就是，她说你不无辜，那你就……”
秋杏看着她轻笑了一下，后面的话却是没有再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春笙是生是死，全凭云濯一念之间。
她瑟缩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了。”
云濯就着热茶吃下第二块马蹄糕时，帘帐被掀开，秋杏带着春笙进来了。
云濯拍了拍手上地点心屑，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的小丫鬟。
秋杏已经识趣地下去了。
“奴仆背主，无非是想挣一个前程，让我来想想，你这样的，究竟是想挣一个怎么样的前程？”云濯从书案前起身，来到春笙面前，绕着她走了两圈，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衣裳。
春笙不知道为什么，陡然生出一种自己被扒光了的感觉。在云濯锋利的眼神地注视下，她甚至难堪地想要将自己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可以将她隐秘的算计与那些小心思都遮挡起来，不至于在云濯的眼神攻势下暴露无遗。
“我认识一个宫女，她生得很不错，所以后来在我的指点下，越过了她伺候的主子，成了天底下一等一尊贵的娘娘。”
“我瞧着，你长得也还行，怎么，你家姑娘未曾给你许配人家？阿絮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是这样的事，她应当还是能想到的吧？”
春笙悚然一惊，随即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面对云濯的目光。
她总觉得，这位谢夫人好像什么都知道。
“你是不满意阿絮给你定的亲事，也想和宫中那位娘娘一样，一飞冲天？”云濯走回书案后坐下，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