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笙紧闭着嘴,没有说话。
“其实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一点也不关心。你知道什么叫以力破巧吗?”云濯从案头取了一枝月季,踱步到春笙面前,半蹲下身子,将月季别在她鬓边,感叹道,“真是好年纪,人比花娇,再没有什么话比这更好了。”
“只可惜——”她抿唇一笑,眼底神色有如暗流涌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春笙脸上便多了一道口子,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口处涌出来,顷刻间便染红了花枝上的刺,“好看的姑娘,若是不聪明,这点好看也没什么用处;好看的花却是不同,越美丽,越危险,也就越迷人。你觉得呢,嗯?”
春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濯,脸上灼伤一般的刺痛感提醒着她方才发生了什么,她本该尖叫,愤怒,生气,可这一瞬之间,看着云濯脸上的笑容,春笙却觉得自己好像患了失语症。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不想说,只惊恐地看着云濯手中滴血的花枝。
疯子!
千言万语在她心里化作这一句话。
“这伤口,看起来好像有些深,若是得不到及时的医治,恐怕是好不了。真可惜啊,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上要是落了疤,也不知道还嫁不嫁得出去?”
秋杏适时掀开帘子进来,见着春笙脸上的伤口,捂嘴笑道:“虽然看起来丑了些,但想必江家做长工的伙计不会嫌弃,好歹春笙姐姐也曾是伺候在江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这等身份说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趋之若鹜。”
她将饭菜放下,转过身来又端详了一会儿她的脸:“若是这张脸不毁的话,配个管事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云濯听罢,笑意吟吟地看向春笙:“如何?你现在若是肯将事情交代清楚,我便让人将上好的雪肌膏送过来,保管你这张脸一定恢复地完好如初。”
“否则的话……我也不知道这花枝上的刺,长不长眼睛……”她说完,又在春笙脸上划出一道口子,花刺拉过去,血珠便冒出来,她懊恼地“啊呀”一声,“你看,就是这么不小心。你不会介意吧?”
春笙惊恐地摇了摇头,她哪里敢说话?
“好了,别这么紧张,我长得很可怕吗?”云濯捏着花枝,拍了拍她的脸,“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整件事的起因和经过了吗?”
春笙刚要开口,就被云濯打断:“不必急于一时,你先仔细考虑清楚。想想你被我扣下来也有一两个时辰了,这么久了,还没有谁过来找过你。”
“在为背后的人卖命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一下,那人值不值得你一条命豁出去,是不是,嗯?”
春笙张了张嘴,帘帐外的冷风忽然吹进来,直直灌入她口鼻,也灌进她的心里。
她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云濯的陷进里。
脸上留了疤虽然不好看,但只要是疤,总有能消下去的一天;至于那个人……他不会不来的,她相信他只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她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一刻清醒过,她清楚地认知到,如果她真的按照云濯所说的,将事情交代了清楚,不仅那个人不会留她,云濯也一样不会留她。
就连她家姑娘,也不会对她心软。
既然如此,不如守口如瓶,如此她便还能有一线生机。
“谢夫人在说什么?还请夫人宽宏大量,原谅奴婢没有听懂您的意思。”她匍匐下去,身子贴在地上,粉红的裙裳下玲珑的曲线毕露无疑。
云濯将手里的花枝“啪”地一声扔到春笙面前,花枝上还带着血迹,擦过春笙的脸颊落到地上,鲜红的血渍染红了她粉红的裙裾。
“那么,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云濯声线冷然,转头对秋杏道,“去将楚篁请过来。”
秋杏福身道是,又听云濯吩咐道:“就让他等在帘帐外,等我用完午膳睡醒了,再让他进来。”
“怎么了这是?”就在秋杏掀开帘子离开之时,谢玠恰好从外头进来。看见地上的狼藉,他步履未停,来到云濯面前,“这是?”
春笙听见男子清朗的声音响起,猛地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望向男人,企盼他能够看自己一眼。
真的会有男人能容忍一个粗暴又疯魔的女人吗?春笙觉得不可能。只要谢公子看见她脸上的伤口,她相信,他一定会怜惜她。
这样想着,她将身子俯得更低。
云濯是什么人?自然一眼看穿她的把戏,似笑非笑地用纤白的手指戳了戳谢玠的胸膛:“谢大人在临遥真是威名不济,眼看着什么阿猫阿狗都觉得自己有本事勾引你了,还真是教人生气。”
谢玠看也不看地上跪伏着的女子,一把将云濯的手指拽住,稍一用力,就将云濯扯到了自己怀里,他捉住云濯的手指也没有放开,啄了啄她葱嫩的指尖,叹道:“不过是不相干的人,既然不喜欢,打杀了便是,何苦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云濯推了推他:“你这般没个正形,也叫我生气,怎么,难不成我还能将你打杀了不成?”
谢玠从她身后环抱住她,与她耳鬓厮磨着道:“我竟不知,在夫人眼中,我居然也是不相干的人?”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云濯白皙的脖颈间,很快云濯脖子处就红了一片,她掐了谢玠一下:“正经点,还有人在呢。先吃饭。”
云濯难得脸皮薄一点,谢玠看了,从胸腔里发出沉闷的笑声,却是没有再说多的话。
他清楚得很,这会儿若是逞了一时口舌之快笑话她,待会儿受罪的还是自己。
女人从来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漂亮的女人尤其。要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一定要懂得见好就收,无条件服从女人的话。
他恋恋不舍地将云濯放开,将面前的饭菜端到离云濯更近的位置,又道:“今日带过来的厨子据说是从蜀地来的,你尝尝看他的手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