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果飘香,绿荫满帘,宋雪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忙走于梨树之间。
挑选好的梨子,去采摘,然后准备拿回屋里做冰镇雪梨,实在没事做,找点事做,也当打发时间。
“夫人,这些够了吗?”朴实的小丫头跟着她,提着半大的萝萝,已经装了差不过满了。
“够了,走,咋们回去削皮,准备糖,咋们烧火熬糖梨。”脸庞被晒得红扑扑的宋雪,一身男式的粗麻布艺,全身无脂粉,无饰物,整个一农家女子。
清洗,削皮,切块,熬制糖水,放入梨块,小火慢熬。
就这样守着灶火,添火减柴,一熬就是一个下午,可是不见她有丁点的不耐和烦躁,看着火,她都能目不转睛,耶律绒看到的就是火光映照下白净的脸庞。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在这种环境下,她依旧能如此的坦然,这样的女子,可有她不能承受的?
耶律绒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阴暗,一个人能适应好好活着,那是一种能力,他居然相看她崩溃的样子是什么样。
“喝一碗尝尝,清肺润燥,效果不错的。”舀了一碗递给耶律绒,看着依旧白皙的果肉,很是满意。
这年头的梨不晓得是什么品种,长得也不算很好,但是很好吃。
“你还懂药理?”耶律绒接过,很是疑惑。
“这是常识,不是什么药理。”宋雪白了一眼,也把剩余的好了的用盆盛出,放在一旁晾凉。
“这个要放冰里保存,吃不完也不会浪费。”她也不去放,是不是有冰?
“如果我做了什么,你会不会恨我?”耶律绒吃着不算太甜的梨汤,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怎么?想要我干嘛?用我去换人吗?”宋雪对此并没有意外,毕竟朝廷不可能任由前朝遗孤危害社稷江山的稳定。
慕容秋晔之前就已经掌握了很多线索,自然有很多人已经暴露了,这次自己失踪,这些人也必然成为了追查自己下落的首要线索。
“你知道?”耶律绒震惊的看向宋雪,难道她有什么信息渠道,可是自始至终她都没和外人接触过,难不成自己的人有叛徒?
“你别想岔了,这也是常识,之前你们举事,慕容就已经掌握了很多信息,这次我失踪了,首当其中的怀疑对象就是你们,所以用他们来交换我回去,必然是最有行之有效的方式。”宋雪开口解释,她不想因为自己,在增添几条无辜的性命,毕竟在他们眼里,别人的命真的不是命。
“就这么送你回去,是不是太不划算了。”耶律绒幽幽地说道,宋雪身上有着一种他说不清但是又极度感知的潜在价值,可是,她能用来换取什么呢?
“那你想怎么地?用个死人,那你的人可能就回不来了。”宋雪只是如实的说,并没有生命受到威胁那样的恐惧和绝望。
她的态度太冷静了,说自己的命,好像说的是别的什么事一样。
“可是就这么把你送回去了,我觉得不甘心。”耶律绒也难得直接的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成王败寇,其实想要复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你又何必执着,你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的忠心人士跟随,你忍心让他们跟着你,隐姓埋名的活了两辈人,然后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愚昧决定之后,落得个断子绝孙的下场,你又怎忍心?”宋雪自己端了一碗梨,慢慢的吃着,其实想想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多少人无奈的宿命。
“其实我也不想,可是自我生下来,光复耶律王朝就是我唯一的教诲和使命,如果不做这个,我能做什么?”耶律绒怎会不知,当今朝廷已经根基稳定,百姓安居乐业,随着一连串的政策措施,天下人才济济,这样的天下,如何能撼动?
又怎么去推翻?
可是,他不想去做,他能跟谁说?
谁叫他叫耶律绒,谁叫他身上有耶律一族的血脉。
“公子何不直接上书当朝皇帝,承诺率部效忠皇帝,天下安定个,皇帝不会赶尽杀绝,还会给你们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让你们安身立命,你也好,你的部下也罢,最起码他们也有个稳定的未来。”宋雪这话一说,耶律绒不是没有心动,他何曾没有想过,但是,他也担心害怕,如果他真这样了,他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朝臣?
若是当今帝王冷酷无情,趁此机会,把他们全部绞杀,他又如何面对他们?
好多的不确定因素,他只觉得进退维谷。
“我的用处不就在此了吗?留下我,求皇帝给你们个活路。”这才是宋雪的真正用途,这样的话,耶律绒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你能吗?”这个又是耶律绒怀疑的了,她有这么重要吗?皇帝会为了她同意吗?
宋雪笑了,这就是她这个存在的尴尬了。
说她重要,在哪儿重要呢?
皇帝把她赐人了?
说她不重要,她又成为了多少人眼红嫉妒的对象。
“重要不重要,用事实说话,不是吗?”宋雪这话出口,眼底的黯然也撞进了耶律绒的眼里。
原来她也不是完全的那么的不在乎,只不过她伪装的好,无人看得出来。
“或许你还是有价值的。”耶律绒脑子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注意。
“你可千万别像皇帝请求赐婚,我已经被赐婚了,如果再被赐婚,那可是打脸皇上的事情。”宋雪埋头吃着碗里的梨,本该甜的,但是到了嘴里,为何有些苦。
“你……”耶律绒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会读心术了,为何她总能想到他的所思所想?
“也算是帮个忙吧,我不想再当棋子了。”宋雪突然觉得情绪有些低落,放下已经空了的碗,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倒在床上,从未有过的泪意,轰然涌起。
翻身趴在被子上,默默的哭泣最终变成了呜咽声,不知何时变成了嚎啕大哭。
其实,她不想留在这个地方,她想回家,她的思想,她的思维方式,已经成了定式。
她很难再重新打造一个符合这个朝代的思维模式,她融入不了,就算她知道自己做的不错,但是她知道,那些都是她做出的适者生存的妥协。
可是,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她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