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再度来临，御书房里就算摆放了冰盆，依旧驱散不了夏日的燥闷。
宋雪看上去一切如常，只是比以前更沉闷，更冷清了。
司空肇自然知道为何，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他没有亲眼见过那一切，也无法体会到那一刻，但是宋雪给他的奏折里有描述，虽然简单几句，但是从太医给她检验的伤口，以及损失的人员来看，不是小小的行动。
只是他想问更多的，宋雪不说，那一群人也没个开口的。
只是据督军来报，跟着宋雪的人，都完全变了个人，变得内敛沉稳，不苟言笑。
只是在训练和学习上，他们的纪律性以及主动性明显的有了质的飞跃。
之前跟随薛程乾负责去协助钦差大臣的人员以及护送人犯回京的人员之间，也有了明显的区别。
内部间，关于六名牺牲队员的传闻也隐隐传来，各种揣测，到最终都成为了宋雪的过错。
毕竟，这些人可都是跟随着宋雪的，在他们看来，宋雪就是他们这支队伍的最大官员，人死了，可是又不说什么事情，想来必然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毕竟看他们救钦差大臣有功的，押解人犯有功的，那个不是明文嘉奖，只有他们，折了人，反倒没个交代，这如何不让人非议。
只不过用叵测之心来揣测的也不过是少数，多数的人虽然疑惑，但是也没有继续打探的意思。
“诺敏公主来信，请求联姻，你说谁合适？”回去不过两三月的诺敏公主主动来信放出联姻信号，这么说来，塞外的格局已经发生改变了，诺敏公主面临的危机不小。
“这事自有皇上决策，臣不知。”宋雪冷清清的话语一出，司空肇再无话说。
“今日麒麟和琪琪他们出去跑马去了，要不要去看看他们？”那三个小家伙，自从进了府学，那就像放跑了的小野马，拉不住了。
一甲先生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魅力，会让他们如此的如痴如醉。
那府学的课堂难道比这御书房吸引人吗？
“也好。”终于，宋雪总算是有了点回应，司空肇立即让人备马，直接往教场而去。
帝王的出现，无疑成了教场最为轰动的事情，看见宋雪也来了，三个小家伙那是眉开眼笑的骑着小马过来了。
他们这和乐融融的场景，无形的刺痛了同样在教场的诸位皇子。
尤其是皇长子都快看得眼睛呲火了。
凭什么，他才是夏明朝的皇长子，他才是皇后娘娘的嫡长子，为何父皇的视线只留在了那两个孩子身上？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雪，那个妖女？那个独霸帝王宠爱的女人。
她何德何能？
他不甘，可是母后却让他忍，他本该是这夏明朝最为名正言顺的储君，可是，这么些年来，父皇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难道他想要立那个小屁孩为太子吗？
后宫形同虚设，母后让他忍，外公让他忍，老师让他忍，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让他忍，他堂堂的皇长子凭什么要忍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和那一对不知打哪儿来的野种。
不想再看那父慈子孝的刺眼一幕，皇长子掉转马头离开了，其余的人犹如没看见一般，继续进行着他们的功课，只不过识趣的远离皇帝等人。
“娘，你看看我们的身体是不是好了很多？我还胖了呢。”琪琪撩起袖子，露出肉嘟嘟白皙皙的如莲藕一般的手臂，看得宋雪难得的露出笑容。
“先生用心了。”宋雪这话是对孩子们身后的一甲先生说的，因为有了一甲先生的存在，对于孩子，她真的省心了好多。
“这是下官该做的。”一甲先生很是动容，没想到宋雪第一句话会是对他的认可，当然宋雪自然是对他认可的，否则也不会把孩子交给他，只是这种时刻，宋雪这么一句话依旧让他动容。
“今晚想吃什么，娘请你们。”看了看天色，难得的宋雪破了例，主动让他们逃课。
“先生？”让宋雪欣慰的是，三个孩子率先征求的是先生的意见，一甲先生自然是欣然同意。
宋雪回京之后的变化，他看在眼里，或许面对孩子的天真无邪，能够让她暂时的敞开心扉，获得一丝轻松。
司空肇看着宋雪主动靠近的模样，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宋雪这么闷下去会出事，只因为已经好多个夜晚，睡梦中的宋雪总会惊恐的从噩梦中醒来，脸色煞白，冷汗淋漓。
想要问她，但是她拒绝了，所以司空肇很是担心。
因为她睡不踏实，司空肇甚至让太医院给她用了安神汤，但是作用微乎其微。
当然，可以下重剂，但是那样的话对身体会有损伤，司空肇也束手无策。
死了六个人，或许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杀了人，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畏。
她终究也有了让她无法磨灭的阴影。
难得的，陪着孩子们用了晚膳，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诉说着他们身边发生的种种趣事，陪着他们入睡，宋雪难得的有了个好眠，没有做噩梦。
同一片星空下，又有多少人彻夜无眠，坐在房顶上，以酒消愁。
“你说大人这是图什么？”齐霄躺在屋顶上，仰望星空，已经空了的酒瓶歪倒在瓦砾间。
“大人图什么？”吴刚重复此问句，她一个女子，本该是躲在深闺中，不经风雨，可是她偏偏选择了一条任何人都觉得困惑的道路。
她图什么？
清缴土匪窝，对她有什么好处？
隐瞒绞杀望海村的真相，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宋雪以一己之力强挡追杀之人，那是勇气可嘉？还是无知无畏？
如果他们去的晚些，她或许早就埋尸荒野？
她图什么？
她有皇帝的宠信，无法估计的财富，一双儿女，她还图什么？
难道是想在帝王面前搏存在感吗？
用这么愚蠢的方式？虽是都会没命的方式？
没有真相的秘密，总会引来非议，他们自然是知道，自始至终，宋雪都是身先士卒的那个人，她也同样面临多次死亡威胁，可是她活着就成了最大的过错。
只因为她是女的，是武力值最弱的，但是她又是一行人的头，所以，她没死就成了任人非议的原因。
这一切，她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