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人,今儿晚上陪着我,是不是赚了?”此时此刻,宋雪居然反倒有心情开玩笑了。
“大人心知,能够和大人生死与共,那是下官此生的福气。”董克俭释然一笑,一直不好出口的事实,现在说来,无比的坦荡和自然。
“令妹嫁给慕容二爷,她会过的好的。”想到临近婚期的慕容萩晔和董莲儿,宋雪只能歉然她不能亲自看着他们成婚。
“这个下官自然相信。”董克俭一身官袍已经血迹斑斑,但是他依旧面不改色的和宋雪交流,这样的心态,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能够这么大张旗鼓的刺杀当朝贵妃以及皇子殿下,以及下官这个四品父母官,这事怎么着也小不了,只是下官无能,不能保全大人和殿下。”董克俭和宋雪默契十足的面对袭击者的同时,虽然在再一次的避开了杀招,但是两人的身上再度多了伤口。
面对依旧凶猛进攻的刺客,他们的体力终究有限,他们能否支撑一炷香的功夫,他们自己都说不准,更何况,他们除了要保护自己之外,还要提防有人朝马车里的十六出手。
其实,算来,他们现在对于十六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该做的还在做。
其实,此时此刻的宋雪居然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定从容,如果今晚他们就这么走了,也好,算不上解脱超生,但是她也无怨无悔。
刺客的方向转了,大力的对马车进行了攻击。
“十六,小心……”宋雪和董克俭几乎是同时,无视刺向自己的利刃,齐齐扑向马车。
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响起,但是他们也在同时阻挡了刺向十六的利刃。
“娘……”十六看着腹部被穿透的宋雪,恐惧已经被震撼所取代。
“十六,坚强些,娘一直都陪着你呢……”强忍着疼痛,宋雪依旧挡在了十六的前面。
“大人……”董克俭也是被一把长剑直接穿透左肩胛,只是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一脸担忧的看向宋雪。
感觉,他恨不得能耐帮宋雪挡下这所有的伤害。
“娘!”凄厉的呼唤声伴随着疾驰而来的马蹄声,马车里的三人非但没有感受到那一份放松,反而对视一眼之后,转身,环住了十六。
只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刺客最后的机会,他们一定会孤注一掷的。
果不其然,几乎所有的刺客同一时间,朝着马车进行了疯狂的进攻,长剑、短刃、袖箭、飞镖、应有尽有。
宋雪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流逝,她的眼前渐渐失去光亮。
当慕容萩晔一杆长枪挑起马车帘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呆呆的坐在马车里,看不出有没有受伤的十六皇子,他的身体奇迹的被两个血人所环抱。
“娘!”月月已经越过呆滞的慕容萩晔直接扑向了宋雪,看着那穿透的长剑,看着那看不出伤在哪儿的身躯,理智告诉她,她要冷静,要理智。
可是,她的手在发抖。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爹爹,快,护送娘回城,请大夫。”扶着宋雪的肩膀,无处下手的月月,这猛的朝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慕容萩晔大喊。
“尔等胆敢刺杀贵妃娘娘和皇子殿下,以及当朝朝廷命官,罪大恶极,理当斩杀,尔等若是束手就擒,指出幕后凶手,自当酌情处理,若是执迷不悟,那就只有,杀无赦!”麒麟手中一杆长枪还在滴着鲜血,看向一干黑衣人,下了最后通敌。
既然是奉命前来的,自然多是死士,一番血战在所难免。
由慕容萩晔带人护送宋雪和董大人之后,月月选择了留下和麒麟并肩作战。
十六本该一起先行离去的,但是他拒绝了,他走出了马车,看着马车周围几乎是叠起的尸体,看着凛然的站在他面前,背对他,面对此刻的兄姐,以及一干将士。
这就是他回京入宫的代价吗?
自入宫以来,先生已经隐晦的讲了很多夺嫡的故事以及传说,惨烈的,憋屈的,阳谋也好,阴谋也罢,他都懂。
可是他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些离他好远好远,可是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这一切就在身边。
娘本可以恣意潇洒的生活的,可是为了他,她回来了。
她明知道回来的代价就是失去自由和幸福,甚至于生命,可是她还是回来了。
“姐姐,留活口……”沉默半晌,十六终于开口了。
月月以手就口,一串清幽的哨声响起,只听得窸窣声响起,一条条影子直接扑向了蒙面刺客。
一阵兵刃相接,一场截杀在半夜时分终于完结。
关押中了毒完全失去了自杀能力的刺客,清点安葬殉职府兵,以及清点随行御林军的职责也就落到了麒麟兄妹头上。
十六也一直坚持到最后,这才在护送下回了晋州府城。
作为出行一趟唯一的一个毫发无损,全须全尾回来的当事人,十六皇子首先觐见了皇帝,陈述了发生的一切。
关于月月之前就遇袭受伤的事情,只字未提。
“鉴于晋州知府董克俭生死未卜,由孟同知暂代知府之职,负责料理一切事宜。”帝王金口玉言,一场截杀,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掩盖了。
“慕容将军的婚礼如期举行。”因为帝王一句话,热闹依旧热闹,隆重依旧隆重,只是没人看到笑颜背后的凄凉,热闹背后的死寂。
“娘,今天是爹爹的大喜之日,娘给爹爹的礼物,还得娘亲手给爹爹,女儿可不会替娘转交。”喧嚣之后,月月来到了宋雪的跟前,看着沉睡中,依旧没有脱离危险的宋雪,轻轻捧起宋雪温凉的手,犹记得这手曾经无比温柔的摩挲她的发顶,叫她琪琪。
十六一直陪在帝王身边,看着前来贺礼的臣子,看着帝王在朝臣的膜拜下,歌舞升平。
麒麟则是在大牢里,看着一个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死士,他只要一个结果,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