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和春长解释完这些事情，陆离的嘴角便只剩下一丝苦笑，“徐三夫人的死，你不敢往徐老夫人头上想，却敢往陛下头上想，春长，你这脑会路也是够清奇！”
“还有，徐老夫人在徐三老爷的灵堂上，就对徐三夫人喊打喊杀，这一幕被灵堂内的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最后还是陛下出面，才将此事平息下去。”
“等徐三夫人自尽之后，陛下也遣人去查徐三夫人的死因，可是徐老夫人居然敢当众阻挠，只说徐三夫人就是自尽，我说这其中没有阴谋，你可相信？”
话以至此，可是春长依旧固执地认为，徐老夫人是无辜的，忍不住又道：
“可算太后都曾告诫徐老夫人，让她和徐三夫人和睦相处，当时徐老夫人可是满口答应地，后来陛下遣人调查，虽说被拦下一次，但后来陛下不也没去了吗？说明陛下也觉得，徐三夫人真是自尽的！”
陆离：“……”他以前为何没看出来，春长不仅喜欢和主人抬杠，还喜欢替外人说话？
他觉得胸口堵得慌，便举手抚了抚胸口的怨气，才继续“心平气和”道：“春长，你把徐老夫人想得也太简单了吧！徐老夫人能在徐家当家做主怎么多年，没没有一点手段？！”
“再说你当真想不明白，陛下为何没有彻查徐三夫人的死因？那是在徐家，不是在后宫好吧，徐老夫人百般阻挠，甚至以死相逼，陛下要是硬查，万一真给徐老夫人气出个好歹，你猜徐子夫会不会造反？就算徐子夫没有造反，那陛下的贤名还要不要了？！”
“徐老夫人指定就是看种了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逼死徐三夫人，不管是吊死徐三夫人的绳子是在脚上，还是在颈上，只要她说徐三夫人是自尽，外人还敢说什么？！”
春长闻言，不禁又道：“可是徐老夫人毕竟是徐三夫人的婆婆，徐三夫人在徐家多年，不仅为徐家延续了香火，还贤名远播，徐老夫人这样做是不是太……”
陆离看向春长，心中逐渐泛起一股酸涩，冷静片刻后，他又问道：“莫说徐家，就是我这陆家也是一样，若是我父亲比母亲先行一步，你觉得奶奶可会善待母亲？”
春长傻了，眨眨眼后便立在原地望着陆离，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陆离双目微合，轻轻摆手，示意春长退下，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春长见陆离满脸疲惫，便不再多说什么，刚想要走，却又被陆离叫住。
“春长。”陆离最终还是在听到开门身后，忍不住提醒他，“今后，若你还敢胡乱听信谣言，便别跟着我了，否则迟早会没命，还会连累我。”
春长正在开门，听到陆离的话，不禁又握紧了拳头。
可他回头看向陆离时，又见他依旧闭着眼靠着椅子，便将心里的很多话都压了下去，只道一声：“春长明白。”片刻后，他又认真道：“有些话，春长以后绝不再说。”
很快，门又被关上了。
许久之后，陆离重新睁眼，只觉得视线稍感模糊，但房内极静，应是只有他一人。烛光时明时暗，偶尔发出几声轻响，便衬得屋中更安静了。
徐三老爷过世之时，他也害怕陛下会责难徐家，但后来陛下的种种举动，让他知道，陛下对徐家父子恩宠未减，他便稍觉安心。
徐三老爷向来深思熟虑，一定知道去调查那件事情的危险程度，但最后还是以身殉职，大概是他小看了自己的对手。
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会说徐三老爷被嫌恶，还有皇城里人心惶惶的氛围……说不定，那些人也没从徐三老爷那得到想要的东西，才会在徐三老爷死后也不放过他。
可那些东西，到底花落谁家了呢？难道是……陆离望着皇宫的位置，轻轻地笑了一下。
最让徐三老爷放心的人，当然是自己的儿子，那些人为了得到他们想要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所以，前往边疆虽然路途遥远，但至少不会让东西落入他们手中，一旦边僵安定下来，徐子夫回京之后将东西交给陛下，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真是这样，陛下就更加不会承认这门婚事，他还用得着徐子夫，所以一定会千方百计护着他。
想来，陛下应该也要动手了吧。
一切和陆离所料分毫不差，接下里的几天里，陛下对他和徐子夫的婚事极度反感，严禁有人谈论这些荒唐事情。
很快，百官闭嘴了，皇城里百姓们的谈资，也从布云先生的奇卦，变成了其他大人的风月情事，只是太后时不时地会叹息一声。
七月中，秋风日渐舒爽。
中午，太阳高照，陆离正在床上躺尸，春长疯了似得冲进来，依旧大喊大叫：“四少爷，四少爷！这回真出大事了！”
“……”陆离心中憋着火，艰难起身，觉得头疼。
春长跑进书斋，便看见陆离低头盘腿坐在床上，便不敢再向前走了，小声问道：“四少爷……您，没事吧？”
陆离看他一眼，满脸怨念，想着他什么时候可以改掉这毛毛躁躁的毛病，“说吧，又怎么了？”
不久前那天那晚上的谈话，的确让春长稳重了几日，而他自己则因为生了一场闷气，这几天一直懒洋洋的，就连说话，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春长听见陆离所问，顿时想到了自己要说什么事，急道：“四少爷，你是不知道啊！大夫人上徐家提亲去了，这儿连婚书都下了！”
“你说什么？！”陆离是被吵醒的，所以现在还有些懵，一时竟不知道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春长看陆离的反应，就知道他不在状态，于是又说了一遍：“大夫人去了徐家，去给您提亲，点名道姓说要聘徐公子！”
直到这时，陆离才如梦初醒，可是明白了能有什么用！
他这个大伯母，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这时候跟着添乱是活够了吗？居然敢和陛下作对？！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啊，大伯母做出如此不合时宜的举动，陛下搞不好会迁怒他的……陆离有了一阵危机感。
但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春长就在那儿傻等着，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四少爷，您大伯母都去给您提亲了，您都不着急吗？！”
“着急啊，但是我能怎么办？”陆离抬头，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春长，别太天真了，这件事，我们谁都做不了主！”
闻言，春长当即就不干了，“但是，但是您……您也不能干等着啊，您不想办法，不会是真想和徐公子完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