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么多人看着,议论着,颜可欣手心不断地冒汗。
她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河里,快要溺死,她拼命地抓,只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怎么也抓不住。
身旁曹广不断地发出令人厌恶的喘气声,她很想扇他,狠狠地扇他。
这个恶心的表哥,若非是他,自己又怎会如此狼狈,又怎会被人指指点点。
她早就说过,他是个祸害。
可惜,娘不听。
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多的是带着轻蔑。
她紧紧地握着拳,忽然灵机一动,喊,“这信不是我写的,是他伪造的。”
有人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问,“那你的意思是这信上的字迹就是你的了?”
她的表情甚是咄咄逼人。
颜可欣又有些慌,不知道该不该承认,只重复地说这一句话,“这是他伪造的。”
“那你又如何证明是他伪造的呢?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推脱,才说信是假的。”
摆明了,大家就是不信。
颜可欣向来舌灿莲花,但这种事从未遇到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应对。
她求助地看向二夫人,道:“二伯母,这信真不是我写的,你要相信我。”
出门在外,一家人自然要互相帮衬,不管在家里到底情况如何。
二夫人很清楚这个道理,她想了想,说,“我倒是知道坊间有很多高人,可以伪造别人的字迹,倘若你说的是真的,那必定有人写过这封信,我们问一问便知。”
颜可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二伯母,肯定是这样。”
二夫人一向路子广,找了几个德高望重的作为见证,便去了坊间,不多时,便把那个写信的人找到了。
此事事关颜家,冯悠婧也过来主持。
她问那个师傅,“这信是你写的?”
师傅仔细看了看,点头,“是我写的。”
“那是何人指使你写的这封信?”
老师傅感觉她问的是废话,有些不愿回答,可他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道:“自然是主顾花了钱让我写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具体叫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问主顾姓名的习惯。”
冯悠婧指了指曹广,“是他让你写的吗?”
老师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很快就摇了头,“不是,那位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不似他这般粗犷。”
听到这话,曹广虽然知道摆脱了自己的嫌疑,置身了事外,但还是狠狠地剜了一眼那老师傅。
你才粗犷,你全家都粗犷!
为了照顾颜家的面子,颜可欣躲在屏风后,听到老师傅的话,暂时松了口气。
冯悠婧知道再问什么也问不出什么了,便叫老师傅走了。
老师傅快出屋门的时候,目光忽然在颜洛歌身上停了一下。
这姑娘,眼熟啊。
不过这里是孟家,能来这儿的姑娘非富即贵,他又怎么可能见过呢,当即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自始至终,颜洛歌都是镇定自若的。
她早就猜到了,二夫人会找到这位老师傅。当初她也没有要买通老师傅,要他不认下此事的打算。
她知道,即便老师傅不认,颜可欣依旧有办法摆脱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她不会落到跟大姐姐一样的下场。
她之所以做这件事,仅仅是让颜可欣体会一下,大姐姐当时绝望的心情。还有就是,让颜可欣跟曹广彻底决裂。
曹广代表的是曹氏娘家的人,她会让她们一步步跟曹家的人决裂,再无任何依靠!
当然,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
哪怕老师傅的话,证明了那封信是别人伪造的。
但颜可欣和曹广在草丛中,却是被人亲眼见到的。倘若二人真有了肌肤之亲,那不管是怎么开始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颜可欣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人。
老师傅走后,颜可欣从屏风后出来,哭哭啼啼的,“孟夫人,二伯母,我被人如此陷害,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做什么主啊?你跟你那表哥都已经那样了,还想怎么样啊?谁知道那信是不是真的就是你心中所想啊?”
人群中,不乏心思卑劣之人。
颜可欣却急了,“什么那样?我怎样了?我跟表哥之间清清白白,不信你们可以验我的身!倘若我有半点不洁,我立马就自己跳湖!”
验身这倒是有过先例。
之前有女子陷入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便是用这种方法自证清白。
冯悠婧和二夫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反对。
很快,验身嬷嬷就过来了。
颜可欣被请了进去,紧张兮兮地等待着最为羞耻的一幕。
外面的人则又欢声笑语起来,闲适地嗑着瓜子。
两种画面对比格外强烈,而这便是世间的常态。
事情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人们绝不会感同身受,她们做的最多的只有看戏,而那是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颜洛歌想象着,前世大姐姐的心情,心里痛极了。
这件事追根到底,对颜可欣造成的便是一时的羞辱,她起码还能自证清白。
可大姐姐呢?她当时被曹广那样糟蹋,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了清白。
她无法证明自己,她苦苦哀啼,人们仍是觉得她不守妇道,而没有人觉得她是被迫的。她那么爱慕大姐夫,却被人骂作水性杨花。
大姐夫呢?在得知心爱的人被人侮辱后,心情也是悲愤至极了的吧。
她紧紧地闭上眼,仿若这样就能缓解一下心中的痛。
但不能。
她的痛无法磨灭。
“夫人,颜三姑娘还是完璧之身。”
验身嬷嬷不知何时出来了,禀报道。
闻言,二夫人松了一口气。
冯悠婧的表情则有些复杂,她原本想着趁这件事或许能退掉超儿跟颜洛歌的亲事,却是这样的结果,怕是又要落空了。
坐在屋子里的人则仍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管结局是什么,她们仍是会继续谈论着这件事情,只不过最后会将它变成个滑稽的故事。
但不会有人会苛责曹广,或者最多有人会说他肆意随性,而不会说他恃强凌弱。
她们甚至还会替他辩解,他也是被那封信捉弄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怪不得他。
人们对男子的这种态度,也是前世造成大姐姐悲剧的重要原因。
曹广正是知道这一点,一点都不担心,他一脸轻松的,好像是个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