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熟悉。
杨氏连忙迎过去，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老夫人厉目扫过惺惺作态的颜可欣，喝道：“我能不来吗！再不来，这黑的都是变成白的了。”
她一屁股坐在刚才杨氏坐的地方，直接问，“三丫头，那盒子糕点是怎么回事啊？”
老夫人面前，颜可欣变得恭恭敬敬，“回祖母，那是我给容公子践行送的，到最后不知是怎么到了妧妧手里。”
“妧妧，你说。”
颜洛歌依旧低着头，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来，“师父觉得那糕点吃起来太甜腻，便都让我拿了回来。那是三姐姐送出去的，我没想到她还会往回要。一时不想给她，便起了争执。”
“好。”老夫人又看向颜可欣，“三丫头，你来说一说，送出去的东西有要回来的道理吗？或者这么说，我跟其他长辈送给你的礼物，今日能否再朝你要回？”
颜可欣面色微变。
她虽是个庶女，但颜家的长辈们从来不会因为这个就看不起她，逢年过节送的礼物都很贵重。都要回去，那可不行。
她想也不想就说，“没有那样的道理。”
老夫人沉声，“既然没有，你又为何非让妧妧把你糕点还你。容烨是她的师父，他不想吃，送给妧妧，有何不可？为了一盒子糕点，与妹妹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老夫人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形势扭转了过来。
颜可欣心中微微不服。
祖母向来疼爱颜洛歌，不似杨氏能够做到公平。虽说她有地方做得不对，可最后受伤的是她，单这一点就不可能让颜洛歌全身而退。
曹氏亦是一样的感觉，欣欣是她的心头肉，如今缺了一颗牙，怎么可能便宜了颜洛歌这个小贱蹄子。
当下，她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老夫人，三小姐固然有些不对，可她流了满嘴的血，还请您为她做主啊。”
往常的话，她兴许不会这样咄咄逼人。可现在她看明白了，小蹄子是彻底脱离掌控了，不能再为她所用。既然这样，不如就撕破了脸皮。
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看向颜洛歌。
她了解这小姑娘，虽然从前她是蛮横，但这小半年，她变了不少，沉稳多了，想来是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可小丫头一直低着头，什么都不为自己辩解，这倒是让她不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而且，她身为这府里的老夫人，不能徇私，凡事要尽量做到公平公正，方能服众。倘若小丫头真的不占理，必须得罚。
她沉了沉声，道：“曹氏，你别急，我会给三丫头一个交代的。”
“多谢老夫人。”曹氏哭着道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道完谢，她起身，默默退到一旁，瞥向颜洛歌的眼角余光却闪着狠厉的光。然而，她发现了一个情况，让她面色大变。
不光是她，别人也瞧见了。
血！
从颜洛歌的袖子里，不停地往下滴着血。
再细看，她的那条袖子有一道清晰的红色印记。
是血淌过，留在衣服上的。
老夫人身子一抖，连忙起身走过来，拉起她的手，问，“妧妧，你这是怎么了？”
“嘶！”
小姑娘倒吸一口气。
老夫人吓一跳，忙把她的手又放下，脸上带着一丝歉疚。
刚才她太急了，什么都没考虑到，就拉起妧妧的手，一定是把她弄疼了。
她疼惜地看着她，嘴里吩咐着，“快去叫大夫来。”
杨妙艾此时也走过来，关切地问，“妧妧，你的胳膊怎么了？”
小姑娘这才抬起头来。
只见她眼眶红肿，显然是默默流了好久的泪。
众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疼惜，这么小的姑娘，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才这样独自伤心吧。
杨氏甚是内疚，她为自己最开始有的念头感到很自责。
妧妧，这丫头，一定是想忍着把这件事熬过去，不想引起更大的争端。可她却还觉得她仗着老夫人的宠爱飞扬跋扈，故意欺负颜可欣。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比起一进来就哭疼的颜可欣来说，妧妧才是最乖，最隐忍的啊。
琥珀更为心疼，又是自责，那时候她就站在小姐的身旁，却还让小姐受了伤。血啊，到底是多大的伤口，才会顺着胳膊往下流这么多呢？
满屋子都是女眷，倒不用避讳。
她小心翼翼地挽起颜洛歌的袖子。
刹那间，小姑娘胳膊上的伤口让众人触目惊心。
好几个小孔在往外冒着雪，有的还露着血淋淋的血肉，看着格外渗人。
老夫人看了，心疼地险些晕过去。
从小到大，妧妧哪里受过这样的伤啊。这可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胳膊上留下疤可怎么办。
“妧妧，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的声音透着一丝颤抖。
颜洛歌一听，眼泪就又扑簌簌地下来了，哽咽，“祖母，我疼。”
颜可欣会喊疼，她自然也会。
一屋子的人更心疼她了。
老夫人小心谨慎地捧着她的胳膊，察看着那些伤口，眉头微皱，“妧妧，这是指甲伤的？”
问话之际，她的目光猛地落在颜可欣的手上，那长长的指甲甚是刺目。
注意到祖母的眼神，颜可欣身子一怔，连忙把手往里缩了缩，想着把自己的指甲藏起来。同时，她的心里也忐忑不安，打架的时候她的确想抓伤颜洛歌，怎么会抓的这么严重？
她揪着帕子，满脸惶恐地盯着颜洛歌，很想听到她说不是。
可是，小姑娘慢慢点了下头，还说，“三姐姐抓我，我才不小心把那些糕点弄到了地上，我不是故意的。”
她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歉意。
这般懂事的态度让杨氏更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太不应该了，心里的天平也朝颜洛歌这边开始倾斜。
她道：“妧妧，我们先看大夫啊。”
说着，她就想让采儿去找大夫。
老夫人道：“也把楚神医找来吧。”
“是。”
眨眼间，所有的人都围着颜洛歌在转，都忘了还有个颜可欣。
眼瞧着形势发生这样的变化，颜可欣和曹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全都恨恨地咬着牙齿。
很快，大夫和楚佑就都来了。
因为伤的是胳膊，大夫派医女进去查看、包扎。
而楚佑则给颜可欣把了把脉，眸子里带着一抹审视。
颜可欣特别不愿让他查看，可越是那样，越会让人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