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萍儿她呀……就是太不聪明了,我想往东,她偏偏拉着我向西。不像是你,聪明伶俐,一般不用主子把话说出来,就能知道主子在想什么。”
她顿了顿,接着说,“说起来,我当初是想把你收进来的,可老夫人把你给了夫人。你说如果你在我这儿,不仅能辅佐于我,萍儿还能时时刻刻得你教诲,也不会是如今这个不机灵的样子。唉,阴差阳错啊。”
一番话说下来,采儿又岂能不懂。
曹氏这是借萍儿,对她有拉拢之意。如若她不从,萍儿日后的日子怕是会越来越艰难。
可是她终归是杨氏的人,即便表面看来,曹氏如今对杨氏很恭敬,但到底是不同的。曹氏怕是要让她……
她想了想,道:“采儿多谢姨娘厚爱,好在现在我就在通秀苑,离您这儿近的很。萍儿您就交给我,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必定会多多教她,您尽管放心。”
曹氏叹了一口气,“你是夫人的得力助手,又怎会有很多闲着的时候,看来我是没那个福分,萍儿更没有那个福分了。我们请不动你这个聪明的人儿,就只能用笨办法了,相信总有一天,萍儿会开窍的,毕竟她那小身板也禁不住很多打。”
这话算是说的很透了。
也可以算是威胁了。
采儿眉头不可抑制地皱了下。
“啊!”
此时,外面再次响起萍儿凄惨的叫喊声。
不用看,采儿也能想象到,萍儿皮开肉绽的画面。
心里一阵绞痛,那可是她唯一的妹妹啊,相依为命的妹妹。
“啊!”
又是一声。
采儿双手垂在身侧,狠狠地攥着,眼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神色。
“采儿,既然你已经把夫人的话带到了,那我就不留你了。你也看见了,我这头啊,疼得很,想休息一下。”
曹氏下了逐客令。
采儿却明白,她这是在催促自己下决定。
是否要跟随她?
“啊!啊!姐姐,救命啊!”
外面,萍儿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想来是已经快到极限了。
采儿心一横,扑通一声跪下来,“姨娘,还请您饶了萍儿。”
“哎呦呦。”曹氏故作一副吓了一跳的模样,道:“采儿,你怎么给我跪下了?这若是传到夫人耳中,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你赶紧站起来,别让夫人误会了我。”
采儿自然不会站起来,她仍旧跪着,且把头伏的更低,“姨娘,我是诚心求您,萍儿的身体吃不消这些打。”
曹氏又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里,懒洋洋道:“采儿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萍儿是我屋里的人,我怎么管教她应该是我的事吧。你这样,难道是夫人的意思?”
采儿连忙摇头,“不,不是夫人的意思。姨娘,只要您饶了萍儿,我……”
她仍是说不出口。
但脑海中忽然响起杨氏曾经说过的话,为了家宅安宁,她不会把萍儿要走。曹氏如何管教,她也管不着。
心突然凉了。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曹氏,“姨娘,只要您放了萍儿,我愿意为您鞍前马后,任您调遣。”
既然杨氏不管她,她又何必对杨氏忠心耿耿呢。
在这个世上,只有萍儿才是她最亲的人。
听到采儿的话,曹氏唇角微微勾起,连忙起身走下去,亲自把她扶了起来,“采儿,地上凉,快起来。一直啊,我看你就亲切的很,你放心,萍儿既然是你的妹妹,那我自然是不会亏待她的。”
采儿强扯出一抹笑,“多谢姨娘。”
“不用客气,往后咱们就都是自己人了。”曹氏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道:“采儿,去看看你妹妹吧。”
“是。”
外面明明是艳阳天,可采儿走出屋子后,却觉得有一团乌云笼罩在自己头上。
她自诩要做府里最好的丫鬟,可终究还是无法实现了。
“姐姐。”
一声虚弱的声音传来。
采儿立马抬头作出一副明媚的样子,快步走过去,“萍儿,别怕了,姐姐来了。”
萍儿眼睛像小兔子一样红红的,哭的似乎连眼泪都快干了,“姐姐,你带我走,好不好?”
能说出这话来,足见萍儿有多么不谙世事。
作为奴才,哪里有自己选择去处的权利。哪怕采儿再受宠,也没有这样的权利。
采儿无奈一笑,先将她送回了房,没了旁人,才道:“萍儿,你别担心。我已经跟姨娘说好了,她往后不会再罚你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待着,有什么事都有我呢。”
闻言,萍儿有种绝望的感觉。
她道:“姐姐,姨娘她说话都不算数的,今天她能打我,往后也会打的。说不定,下次你来看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采儿紧紧握住她的手,“萍儿,即便姨娘会骗你,可姐姐何时曾骗过你?你放心,我说不会了,那便是不会了。”
萍儿自然想不到是姐姐跟曹氏达成了某种协议,她只知道,姐姐是说话算数的,所以她愿意相信姐姐。
她道:“好,那我继续留在这儿。”
“嗯。”
回到通秀苑,采儿的神色早已恢复正常,就像是没事人一样。
杨氏问她,“曹姨娘怎么样了?”
采儿回,“姨娘偶有头疼,我走的时候,她又歇下了。”
闻言,杨氏重重地叹了一声,“唉,曹姨娘是个疼孩子的好女人,但愿三姑娘切莫辜负了她一番苦心啊。”
“夫人,听祠堂的人说,三小姐自打进去之后就诚心诚意地跪拜,眼下正用心地抄《静心诀》,一字一画都认真的很。”
杨氏赞赏地点了点头,“如此就好,三姑娘是个伶俐的,只要把这股劲磨下去,日后必定是个好姑娘。”
颜昱回来后,杨氏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他道:“艾儿,你这样处理是对的,不偏不倚,该罚的都罚了,日后这都是对她们的警醒。小孩子,必须像你这样从根上矫正过来,不然在家跋扈惯了,到了外面会更惹祸。”
他欣慰于自己娶了个贤内助。
倘若还是从前,这件事必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被她们一句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搪塞过去。届时,孩子没得到警戒,会越加变本加厉。
就像是妧妧,她从前就是个四六不懂的,自从她见过杨氏后,是越变越乖,可算是解了他一个燃眉之急。
所以,杨氏必定是上天赐给他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