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紫衣青年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提剑向红枝砍来。
他身后的同伴们脸上皆蒙着布,像是忌惮她们的药粉,有备而来。
红枝目光掠过青年的七尺魁梧身形,认出那是上次在聚义山庄外埋伏偷袭自己的人。
秦艽与红枝分别站在颜输棠前后,拔剑对抗将她们围得水泄不通的敌人。
“谁告诉你们此处的?”秦艽厉声喝道。
“你只需知,今儿你俩是我的刀下鬼。”紫衣青年轻蔑地道。
他见仇人堆里多了个人,回想起某人的话,“中间的姑娘与我们无仇。别像这群毒妇滥杀无辜!”
紫衣青年挥剑砍来,红枝与他白刃相接。二人博杀距离不过六寸,红枝用膝盖去撞他胸口,他顺势倒下去,使一个扫堂腿。
她落地的脚被拐痛,重心不稳往后倒下去。
紫衣青年趁机横剑杀向红枝。
颜输棠立时扑上去,稳稳扶住红枝,并护着她。
青年未能收住手,削断颜输棠的几缕青丝,在她白皙的颈侧划了微小的口子。
红枝站稳后看了眼颜输棠的伤口,扬起银剑反击紫衣青年。他的另一名同伴挡了上来。
紫衣青年趁那几人混战,从腰间荷包里抓出一把药粉对秦艽三人撒去。
顿时间,空气中弥漫着迷粉气息。颜输棠等人顾着敌人,措手不及的吸入药粉,纷纷昏倒在地。
蒙面人们扬剑朝秦艽、红枝砍去,此时却有马蹄声惊动他们。
他们循声望去,东方驰四人快马加鞭冲过来,拔剑对付自己的同伴。
紫衣青年趁势去斩杀昏迷不醒的秦艽,常谦抛掷出一枚毒镖击中他背部。他痛得握不住剑柄,险些瘫倒在地。
东方驰杀入重围,高明与闻昭紧随其脚步,围在昏迷的女眷们周围。他三人一手捂住口鼻,另一手握剑对付那些蒙面人。
一番搏杀后,留了两名活口。
常谦逼问:“铸剑阁的人,你们为何伤害我妻子?又是谁告诉你们我常家山庄在此?”其实他隐约猜到是东方怜所指使,地上用于攻击敌人的药粉,正是出自常家。
紫衣青年双手被腰带捆绑住,怒不可遏地说道:“四个月前,姓秦的毒妇联合她的婢女杀了我大哥。世间律例,一命偿命,副盟主不会不懂江湖规矩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们走吧。”常谦知那时秦艽负气,见不得负心薄幸的人。而对方的兄长在武林诨名远扬,手底下害过几条无辜人命,秦艽算是替天行道。
“你这私心很是明显,何以立足武林担任副盟主之职!”紫衣青年不服气道。
常谦俯身查看秦艽状况,回首淡淡地道:“我早已辞去此位。”
他抱起不省人事的秦艽往回走。
颜输棠那边,高明与东方驰同时伸出手去,看向动作一致的彼此愣在原地。
高明的手托起颜输棠的脖子,对东方驰说:“我与那位姑娘不大熟,烦请你带回去。”
东方驰视线挪至红枝,音量拔高几度唤道:“红姑!红姑姑!”
确认红枝委实不会醒来,东方驰拽起她两只胳膊,将她整个人背在背上。
他们暂时不方便牵马,把红棕马绑在树梢。只带着颜输棠等人回往山庄。
青居内。
颜输棠醒来已是入夜时分,她见魏盼儿守在床榻前,“我昏睡了多久,师母她们呢?”
见她安然无恙,魏盼儿欣然道:“常夫人与红枝在各自的屋子歇息。是常神医他们救的你们。”
“据说那个东方怜也是害你们的人。常神医对内对外,已断绝与东方怜的师兄妹关系。”
颜输棠未感意外,只觉东方怜贼心不死,心肠狠毒。
魏盼儿吩咐寒梅和宫女们去小厨房准备晚膳。她心里焦急,为等颜输棠醒,也无心用膳。如今竟有几分饿了。
颜输棠下足穿金缕鞋,见铜镜中映出颈侧的小伤痕。
“给你涂了药,不会留疤的。”魏盼儿忍不住道:“卫世子非看重皮囊之人,是不会在意的。”
“留疤也不影响。”颜输棠道。
她的指尖覆在锁骨下的水润凤佩上。明明不那么牵挂,却习惯去接触他留下的物。
颜输棠二人用过晚膳,魏盼儿小坐片刻便乏累犯困,回了隔壁厢房安寝。
颜输棠刚醒不久,意识清明,毫无睡意。
她掌灯绕着院外的果园散步,清凉的风穿透而来,砭骨的冷。
前方浮动着明黄色的灯笼光,堪堪现出一人高挑秀雅的身形。
颜输棠朝附近的石榴树旁走去,冲高明唤道:“高大哥!”
“你醒了。”高明借烛光端详她的脸,关切地说:“你可觉得有何不适?”
“我无碍,谢谢你带我回来。”颜输棠道。
她其实不大自在,听说是高明抱着她回来的。
高明与她往前走去,二人气氛颇为微妙。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缠满藤蔓的木架下,各自坐在一张石长凳上。
颜输棠见高明孑然一身许久,不由好奇,“听说你祖籍蒲州,令尊、令堂年底时才会赴京来看你么?”
高明平静地说道:“高堂数年前因病相继逝世,多年来家中惟有我一人。”
趁着夜色,初次将心里满腹话倾诉给第二人听,“原嫌家中寂寥,出去游历过几年,便是那时在北燕结识到临巍。我本无意为官,是受他的影响才走此正道。”
临巍究竟影响了多少人?颜输棠想。
“高大哥孤单习惯了。”前世那三年,她也是。
高明儒雅一笑,笑容似清风,“棠儿倒是理解我的心。”
颜输棠温声道:“蒲州有不少特产,杏花酒是其中一绝。我家有珍藏的陈年酒酿,虽不及蒲州的酒味醇正,却也能以慰思乡情绪。回去后我让人送来给你。”
“好啊!”
他那双状若桃花的极美双眼里闪过悦色,开始娓娓而谈旧年往事。那些事本已随双亲离世而尘封,多年不对旁人提起。
却因颜输棠的善解人意,他几番释怀。
少年时的他狂妄过,喜外头自由风光,静不下心滞留原地。双亲在世时,甚少陪伴,而今生悔,却无可奈何。
这是与孤独为伴,以前前路时渺茫最多的感触。
高明诉说诸多,也想了解她,“你与赵尚书因何认识的?”
颜输棠如实告知。
他也只喟叹一句,自然不是为那段感情,而是可惜如此好的女子遇到那等人。
“夜深了,高大哥回去休息吧。”
“明儿见。”
二人掌灯往各自厢房回去。
途中,她不知,他回眸一再看顾她愈渐离去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