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尚书府,正堂里。
颜如雁见府里婢女引着颜输棠进门,立时殷勤地迎来了上去,“姐姐来了。”
颜如雁唤退屋里一众碍事的婢女。见灵芝仍伫立原地,“我与姐姐有话要谈,你也出去。”
灵芝丝毫未动,没有要走的意思。
颜输棠看了看眼神异样的颜如雁,便说道:“去吧。”
“是。奴婢就站在门口,有事的话郡主唤一声。”灵芝特意说明,有警告之意。
颜如雁见碍事的侍女出了屋子,她将门掩上。
颜输棠踱步往门处走去,警惕地抓紧袖间暗袋里的防身药粉包。
竟不料,颜如雁首下尻高的跪倒在她脚下,装出诚恳模样,“雁儿知自己不该抢了姐姐的心上人,更不该因爱生妒做出诸多蠢事妄害姐姐。求你原谅!”
颜输棠打量着颜如雁那副卑躬屈膝,柔弱可怜的模样,生不出半分同情来。
颜如雁艰难地支起身子,双手拽住颜输棠的锦袖,委曲求全地道:“我愿意让出当家主母的位置,将夫君奉还给姐姐。求姐姐嫁来尚书府,与夫君成就良缘。”
手抚摸着隆起的腹部,低眉顺眼,“我的孩儿将来出生便是姐姐嫡亲的孩子。我会与孩儿悉心侍奉姐姐,对你忠诚。”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颜输棠耐着性子不去甩开她的手。
“我知道。”颜如雁说着,秾妆的脸抛珠滚玉,弄花了两颊浅红的胭脂,“姐姐与夫君本该是一对,是我错了。”
若非情急之下,为讨得赵璟欢心,她绝不会如此压低姿态,忍气吭声。
颜输棠嗤之以鼻,“你与赵璟好好珍惜往后的日子。”好景不长了。
“姐姐不愿意?”颜如雁意外地说道:“我已将自己最宝贵的献给你,你有何不满?”
“既是珍贵,那便好生留着。”颜输棠推开颜如雁的双手,直言道:“若我嫁来,你如今的境地就是我的前车之鉴。我何必做第二个下堂妇,到你们这诡谲的后宅来争取区区男人的宠爱。”
此言狠狠刺痛颜如雁的心。
主动作为下堂妇也罢,身处勾心斗角之地争宠也罢,她都没得选了。
见颜输棠飘然离去,背影潇潇洒洒。
颜如雁瘫坐在原地,双手捂着身怀六甲的肚子,不去追随颜输棠的脚步。她其实并不愿意颜输棠嫁来,而今唯一的指望是未出世的孩子。
门口处,颜输棠前脚踏出门槛,撞见赵璟离自己不足二尺距离。
赵璟神情复杂,沉声道:“棠儿。”
“你全听见了。”颜输棠笃定他知情颜如雁请自己来此之事,“我回去了。”
赵璟伸手去拉她,却被她有意无意的避过。
他耐着落空情绪,“你在记恨我负了你?”
“没有。”颜输棠不假思索的回应。她记着的是上辈子的血海深仇。
赵璟不信,试探道:“我想娶你为妻。”
颜输棠回首看着他,冷笑道:“你正屋里的那位,才是你的结发妻。”
“我只要你。旁人算不得什么。”虽是阿谀之言,可他自认为掺和着赤诚之心。
这一番话,自然清晰地传到屋里颜如雁的耳朵里。
颜输棠朱唇紧闭,置若罔闻的往前方走去。
魏宅内。
颜输棠刚从赵尚书府到此,她与魏盼儿等人同坐。
灵芝将方才那些情形说故事一般,讲述给魏盼儿、秦艽母女俩听。
魏盼儿蹙着的眉伴随着跌宕起伏的事迹,款款舒展开。
她扑哧大笑,全然不顾仪态,“真真是小瞧了这对夫妻。”又顿了顿细想,鄙夷地道:“竟有脸对你说这几番寡廉鲜耻之言!”
秦艽当做故事听,却又气又好笑,“棠儿做得好,就不该惯着这帮小人。”
青葵懵懵懂懂的,只觉得灵芝口中的二人甚是怪异。
“师母,你可否告知我,义母去淮水一带,可是义军那边出了岔子?”颜输棠问道。她存私心期望得到的答案与卫廉的行踪无关。
秦艽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猜测宝贝徒弟是为某人而问,“据说义军里有部分不安分的人,仗着有景家与‘义’字做挡箭牌,做了许多祸害百姓的混账事。姐姐前去清剿心术不正的人,顺带整治军队。”
寒梅闻言,担心地说:“古来私自招募兵马乃重罪。秦娘子别怨奴婢多嘴,趁官家与朝臣们未察觉,速速让景夫人遣散聚众人群吧。”
秦艽清秀的脸神情严肃,“上头的人早就知道了,因景家针对的是北燕,而非魏国,这边的人不会费心神管顾太多。否则你以为他们真的能容忍景家义军?”
魏盼儿知那些事纵使暂时无人管,也不会长久。
只是碍于与秦艽相熟,不好说些一针见血之言,令彼此间难堪。
“娘亲。我知道军队会上战场,跟人打打杀杀,会死很多人。我们不要让大姨母进去血泊里,好不好?”青葵心里一直有此愿。她知姨母是针对卫哥哥,怕他们任何一方不在这世上。
若是被他们其中的谁抛弃,自己和棠棠姐难过的。
秦艽抚摸着青葵的头,叹气道:“小葵还小,别想这些。”
血债须得血偿,如此才能平息景夫人的惆怅与恨。不似小孩子口中的“不要让”那般简单。
魏盼儿转移话题,女眷们谈论起经商之事。
赵尚书府。
丝桃听了颜如雁今日作为,还有颜输棠的反应,堵在心口的气得已疏解。
丝桃的婢女将一张纸条递给她,“郡主让人悄悄送来这张字条给姨娘。”
是让我借机杀了颜如雁母子俩?丝桃想。
丝桃展开纸条一阅,嘴里念叨着,“不可能!怎会如此?”
“发生了何事?”婢女不识字,故而不懂那上面有何内容。
“郡主让我照顾好大娘子。”丝桃掩饰道。
其实那张纸条的内容是:莫再下毒,否则自身难保。
丝桃谨慎地张望屋子门口,见无人前来。
她走至烛台前,迅速将纸条烧毁,所幸府里能经手传递消息的俩人皆不识字的。
自从芳菲被杖毙后,丝桃只在趁人不备时,亲手下过几次毒。不敢像以往那般暗地里报私仇,频频下毒。
“主君呢?”
“据说在屋子里独自待着,借酒消愁。我们可要准备着,万一主君突然来姨娘这儿。”婢女道。
丝桃摆摆手示意不用,“主君今儿为郡主愁闷,想必不会有兴致碰任何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