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步伐沉稳地走向颜输棠，攥紧她的手。对着悲声栽赃的人们厉声道：“待真相查清，朕定不轻饶陷害棠儿、乱大学士婚宴的人。”
颜如雁恼羞成怒，不敢当场发作，暗自腹诽：本就是她害的我！
“你信我？”颜输棠凝睇着魏皇顾盼生姿的眼睛。
“我从未怀疑过你。”魏皇语气平和道。
我知道，可一旦触及您最信任的大臣，便是对我不信任。颜输棠想。
前时魏皇与颜输棠因赵璟之事发生争执，她以为是逢场作戏，殊不知他将她所言当了真。
故而他恼怒良久，试着去冷落。可发现自己最后果然输给了她。
魏盼儿对颜输棠二人不知所云，打算私底下再度询问。
颜输棠见颜如雁主仆俩歇了哭诉着栽赃嫁祸的嘴脸，主动问道：“那罐药剩下的药渣在何处？”
“郡主是何意？”芳菲迟疑道。注意到那一众投注于自己身上的如炬目光，紧张地道：“大娘子今日只喝这一次。药渣没用了，已经被奴婢倒在泥土里掩埋。”
魏盼儿冷声道：“真是巧了，竟无从查起。”
此时，灵芝端着一碗药汁里含着药渣的青瓷碗进来，对颜输棠道：“郡主让奴婢去方才煎药的地方取的药凉了。可需再热热？”自然是不必，此言提醒妄害郡主的人。
“药送给师母、师父查验。”颜输棠道。见常谦端起托盘上的药碗查看，她详细地说：“煎药前，我当着烧火丫头和芳菲的面看过药材，里头有白术、人参、熟地黄……”
“不知里头是否多了某种不该有的？”
常谦细细听完，知这类方子在大户人家极其常见。秦艽当年有孕时喝过相同的，他甚是熟悉那药的气味、药性。
他取银针在药汁里搅药渣查看后，见银针颜色未改。而那药的气味略微不同，泛着些许明显的清甜味道。
常谦将药递给最为熟悉的秦艽，“艽儿，你看看。”
秦艽凑近药碗，闻了闻药的味道，食指指尖沾了点药汁尝。蹙着眉说道：“我确信里头被人下了药。味道本该是极苦、极难闻的，可如今却泛着甜。”
“我就说嘛。是颜输棠下药害我们母子俩！”颜如雁激动道。
秦艽冷“哼”一声，“可里头多余的药并不致你小产，顶多是障眼法。伪造假症状……”
颜如雁咬牙切齿，“经手过安胎药的人是姐姐。若非如此，她岂会背地里留一碗等此时才拿出来？”
“允许起祸心的人陷害，怎能不让被栽赃的人事先抵抗欲加之罪。碰过药的人，还有你的婢女。”高明的话如尖锐的针刺在颜如雁心口上，他继续道：“多牵扯无用。论谁清谁浊，请颜管家带人下去严讯逼供。”
颜管家得到魏皇的授意，与高明带着侍卫将芳菲押下去拷问。
芳菲一路挣扎，大喊：“大娘子！大娘子救我！”
颜如雁欲开口说些什么，视线落在那位正色立朝的天潢贵胄身上，终是咽下满腹话。她睁睁看着芳菲被带走，隐藏在雪貂斗篷下的手紧握成拳。
赵璟将官家维护颜输棠的一幕看在眼里，心情跌落到谷底。他知自己能有今日委实是仰仗着颜输棠，方才一时偏激迁怒于她，怕是再也挽回不了她的心。
不出半柱香时辰，颜管家、高明带着毫发未损的芳菲进来。
芳菲匍匐在地，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急忙承认道：“求陛下饶命！奴婢是受大娘子威胁，在安胎药里放不知名的药粉。那药没有让人滑胎的效果，只能令服药者产生虚假的病态感。”
闻言，颜输棠清楚颜如雁是真的中了某种毒。更猜测到下毒的人是赵尚书府里的，不出所料是慢性毒药。之前未出现任何明显症状，今儿因多余的药粉而引致毒发。
“你为何要害棠儿？”赵璟对颜如雁呵斥道。
颜如雁眼睛瞪大一倍，难以置信赵璟会在此时站在颜输棠那边。
魏盼儿瞧着假惺惺的赵璟，讽刺道：“方才叫嚣着棠儿害令夫人的人，也是你赵尚书。脸变得真快！”
赵璟拱手向颜输棠赔罪，“璟受人蒙蔽，委屈你了。”转对芳菲问：“你们究竟缘何要害棠儿？”
芳菲避着颜如雁毒辣的目光，畏畏缩缩地道：“大娘子见之前造谣韶容馆，胭脂水粉祸害女子怀孕不奏效。趁郡主在陛下面前失宠，想一举令郡主再无翻身之日。”
“原来是你做的奸佞小人。”魏盼儿愠怒道：“你当真以为我大哥会不在意棠儿？愚蠢。”此言不单单说给颜如雁听，更告知颜输棠与在场的人。
“谁都没资格衡量棠儿在朕心中的位置。”魏皇肃穆道。永远是最重要的位置，纵使旁人看不见，却不会就此消失。
魏皇发落道：“今儿恒毅大喜日子，暂且留着你。待一个月后，你以欲害人的药自我了结。”
颜如雁跪倒在魏皇脚下，哽咽着声哀求，“求陛下莫听信小人诽谤。妾身腹中还有未出世的孩儿，望陛下饶过我们母子俩！”
正在魏皇酝酿如何处置时，颜输棠福身道：“我也请陛下留他们母子一命。”
“棠儿！”魏盼儿疾步上前扶起她，疾言厉色的提醒，“那是要害你性命的人。她不惜利用自己的孩子，今次岂是真心爱子，所谓孩子不过是她的保命符。”
颜输棠摇头道：“既是真相大白，小施惩戒即刻。”
屋内的人皆偶偶私语——郡主心善，以德报怨。
他们不知，她在等后头的日子，准备让颜如雁生不如死。
“你当真要如此？”魏皇凝视颜输棠的双眼，正如她方才那般。他在想：是为了旧情，想保住赵璟的孩子？
“正是。我斗胆做陛下的主。”颜输棠回望一脸惶恐的赵璟，对他说道：“请赵尚书禁了她的足，往后半个月安心在家养胎。”
颜如雁诧异。看着满屋维护颜输棠的人，心里无感念，惟有无穷恨意与熊熊燃烧的妒火。
赵璟半信半疑颜输棠对自己仍有情意，不然做不到这极大的让步。他顺着颜输棠，温声说：“我会派人看紧她，不让她再害你半分。”
魏皇观察已久，颜输棠虽袒护赵璟夫妻俩，可神情不似对赵璟有意。他了解她，往昔她看赵璟的眼神有光与温暖笑意，而今只剩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