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廉攥住颜输棠泛凉的纤手,诚恳地问道:“你同意么?”
她陷入深思,身心感受到暖意,与他继续往前走了五步。慎重回应,“我会跟你走。等我变成毒蛇,你发现我并非一个良善的人,不再喜欢我。就请直接告诉我,我会离得远远的。”
“我也会证明。”并非轻易许诺的情意,并不像纸薄。
颜输棠将卫廉带到澹月苑绣房,从妆奁柜取出早先准备好的木盒交给他。
她望向四周,屋子虽熟悉,却莫名不自然。兴许是多了一个他。
卫廉抱着木盒,似是察觉到她的感受,“我先去南斋。”
“我送你?”
“外头冷,不必去了。”
话音甫落,卫廉旋身离开。
次日,卫廉独自离开京都,回往北燕。颜输棠前去相送。
车厢内,颜输棠坐在他对面,二人间隔了一段距离。
她掀开烟雾似的窗帘看了眼邈远的晴空,放下帘布转过身去,见卫廉靠近自己甚近。
他目光幽幽,严肃地说道:“我能吻你么?”
“我……”颜输棠懵憧片刻,惊醒他的意思,又好笑又不知所措,“为何?”
卫廉清俊如月的脸贴了上来,凑到她的脸颊留下一吻。
“今后惟有我能如此。”他记得祖父讲过,当年正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吻。令祖父与心上人彼此心动。
可,其实是情不自禁的想亲她。那种清甜如蜜,清香似花的感觉甚美。
颜输棠只觉脸上热热的、软软的,心里难以忽视的高兴。
她皎若素雪的脸浮现红晕,霞红之色蔓延至耳根后。故意偏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他。
卫廉的脸与她如出一辙。他的心蓦地跳的很快,遇到她开始便会有此感受。
“棠棠。”
“怎了?”
颜输棠回首看着他,发现这位传闻中的卫大人竟脸红了。
俩人不多交谈,周遭凝聚着暗昧、温暖的气息。令人浑然不觉如今是即使天晴,却也冷的寒冬。
不知马车轮滚动多久,突兀停了下来。
颜输棠掀开帘布见已抵达城门口,她提着裙摆下了马车,慌里慌张的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
她往去西市的路跑去,却被飘逸熟悉的声音叫住,“棠棠。我会早日来。”
“我知道。”颜输棠回望窗内爽目清举的他,盈盈笑语,“我不急。路上多加小心。”
见他颔首,颜输棠转身离去。原以为分别是那种潜藏在记忆里最感伤的情景,却不想能有甜蜜、期待之感。
她不知,车厢内的他念叨着她的话,“不急?”
西市,魏宅里。
魏盼儿闷在屋子里,坐在炭盆前烤火取暖。虽是入了冬,可比起身边的寒梅她们,自己极其怕冷。
“盼儿。”清脆悦耳的声音令魏盼儿一扫苦闷心绪。
她放眸望去,神采奕奕的颜输棠信步而来。
颜输棠手中握着油纸包,极其浓郁喷香的味道让对气味敏感的魏盼儿豁然开朗,“哪儿来的烤鸭?”
“沿途买的。”颜输棠将油纸包搁置在桌上,等寒梅取来盘子。
魏盼儿走向颜输棠,见她的脸红红的,询问道:“外头有这样冷么?你脸都冻红了。”
“不……”意识到快言快语,颜输棠拐着话道:“你今儿可好?”
“好得很,我正想着冷天出不了门,能有些不同的好物。你便送来了。”
魏盼儿握住颜输棠的手,感觉她的手正暖着。便伸手去摸她的脸,发现脸也热热的。
魏盼儿结合她今日神情,意识到一反常态,询问道:“卫世子呢?”昨天在西市见过他与高明、陆庭的踪影,是从韶容馆路过。
“他刚走。”颜输棠道。
“难怪,看样子又亲了我们棠儿。表面看着是个冷面的,居然是位跟你一样古灵精怪的。”
“没有的事。”
魏盼儿见她那般急着解释的模样,心领神会地笑了。
颜输棠拉着她坐到桌前,享用外脆里嫩的烤鸭。
过了一会儿,颜输棠为魏盼儿把脉,“大约还有四个月,你就不用这样辛苦了。”
“希望等他出生,陆庭给他找个好的娘亲带着。他虽不是我的孩子,却合该有人疼爱。”魏盼儿肃穆地道:“我记得颜如雁的孩子,还差两个月足月。”
“对。”颜输棠也知她依稀不承认腹中的孩子。
…
一个月后,赵尚书府内。
银装素裹的雪天,颜如雁披着雪狐斗篷,脚步匆匆走在园子里。
大冷天,她本不愿意拖着身怀六甲的大肚子出来,只因赵璟身边的婢女来请她过去一聚。
自从新的妾室入了府,她闹了一场。未能在两个小妾面前示威,反倒被罚过几次禁足。就鲜少见得到赵璟的面。
走到假山小径上,迎面走来三名趾高气扬的贵妇人。
颜如雁看清楚秾妆艳丽的丝桃,还有商贾出身的秋姨娘,礼部高官家的庶女杜姨娘。一股无名火在心间熊熊燃烧。
“见过大娘子。”丝桃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谁都未行礼,全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盯着颜如雁。
颜如雁疾言厉色道:“都滚开!”
秋姨娘娇丽的脸上浮现阴险笑意,阴阳怪气地说:“怎能滚呢?冰天雪地里路滑,大娘子该小心些,否则你不小心摔一跤,小少爷胎死腹中!”特意咬重“小少爷”三个字。
听闻诅咒之言,颜如雁怒骂:“贱人!”
面容清秀的杜姨娘扯了扯左右二人的斗篷,怯懦地劝道:“咱们回吧。她还怀着孩子,这样子怪可怜的。”
“可怜?杜姐姐是忘了她勾结府医,往你我膳食里下绝子药的事么?”秋姨娘质问道。
她俩原本觉得月事不准,身子不适。奈何丝桃却令人为她们查出来,颜如雁暗中对她们做了此恶毒的事。
颜如雁冷嗤道:“你们自个儿肚子不争气。何必诬蔑我?”其实那件事,是丝桃与她联手而为。
前不久与丝桃翻脸,竟不料她将此事告诉那俩贱人。
“看来的确是她做的。”秋姨娘愠怒道。
颜如雁指着丝桃,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有她……”
丝桃隐约猜到颜如雁会说些什么,连忙截住她的话,“还有我也是被你害的。你已经有了孩子,为何如此狠毒,要害的我们也不能有子?”故意如此说。
其实前不久看过大夫,自己尚且有生育能力。
那真相如同芒刺狠狠扎在秋姨娘心口上,她怒不可遏,朝颜如雁猛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