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宫人上珍馐美酒,设琴棋书画、幽雅花草,供这一众年轻男女玩乐。
幕帘后,青葵谨慎地坐在魏盼儿身边,周遭是雍容庄严的孙皇后与皇妃,小孩子难免惧怕、紧张。
孙皇后听闻方才魏盼儿与官家起争执,出言劝导,“盼儿啊!你现如今是陆庭的妻子,合该放下那些虚无缥缈之事。作为女子,也是你的嫂嫂,我得劝你一句。女人这辈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陆庭才是你将来的依靠。”
魏盼儿不受影响,内心越发坚定,“娘娘对陛下的感情有多深,我对梦郎亦然。”
被她以官家来堵话,孙皇后也不好再多言。
魏盼儿将糕点摆在青葵面前的茶几上,顾着照顾她,与她聊天解闷。
等至半个时辰后,孙皇后正色道:“请郡主先选婿。”
宴席上。
八成年轻公子手持芍药花,朝颜输棠走去。余下未去的两成男子,一部分是沾亲带故。另一部分自知身份、才貌低于显赫的公子们,无法在十几名才俊中博得美人欢心,主动放弃。
颜输棠面对诸多人,未下定决定选谁,或说没有遇到一个能让她怦然心动的郎。
她从左至右踱步走去,发现高明也站在其中,堪堪明白那双深情的眸蕴含的情意确有其事。
可,心敬重、感激他们,却无此意。
颜输棠开始慎重考虑,然后朝着那些大好男儿福身一礼,旋身去往珠帘后对孙皇后道:“棠儿未遇到想许终身的人。”
孙皇后讶然地端详颜输棠,语调温柔,“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公子、大人们都在此,当真没有一个喜欢的?”
“棠儿辜负了娘娘的美意。”颜输棠歉疚道。
孙皇后摇头,准备放弃了。
顾贤妃起身拉着魏盼儿的手,走到颜输棠面前说道:“三公主不妨与郡主去看看。你们俩总角之交,公主定了解郡主的心意。”
魏盼儿颔首道:“棠儿,走。”
她二人拉着青葵,回返那一众静候的王孙公子面前一一看过。
魏盼儿视线落在仪表堂堂的高明身上,将颜输棠推到他面前,在她耳低语,“我看高大人很合适。”
颜输棠抬眸迎上高明不解的眼神,内心犹豫了。
青葵想起来时马车厢内两位姐姐的话。她抿紧唇,皱着小小的眉毛看了看那群长得很是好看的大哥哥。回首抬眸看着她的棠棠姐,知道姐姐对他们无意。
“诸位都是出挑的君子,棠儿今日歉疚了。”颜输棠语气温柔道。
那十数名男子反倒安慰起她来了:
“郡主莫自责,我们喜欢你这样的女子。其实今天不论你选了谁,大家都会诚心诚意祝福。”
“仁兄所言极是。只要郡主能觅得真爱,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高明将花枝交于颜输棠手中,温声道:“既是做不了郡主的一心人,就请今后唤我一声高大哥。”
“高大哥!”清脆悦耳的声音入了耳,高明温和一笑。高门贵女中,能让他心动的惟有颜输棠一人,于今只要能拉近彼此间的关系足矣,其余来日方长。
高明此番行径,令颜输棠感激又内疚。初次因承受不起他人的感情如此。
此时有宫人高声道:“太皇太后到!”
众人肃然起敬地行礼,连珠帘后的孙皇后、妃嫔们也出来相迎。
王嬷嬷上前,让众人免礼。
在场之人抬头望向雍容慈祥的太皇太后,发现她身侧站着一名穿着牙白长袍,貌同谪仙的清逸少年郎。
“临巍?”颜输棠吃了一惊,意外地看着卫廉,他搀扶着太皇太后踱步而来。
北燕卫世子,来魏国皇宫,与太皇太后是何亲戚关系?闻所未闻!
卫廉清亮如水中明珠的眼睛盯着颜输棠,见她面前有不少年轻公子,甚至连高明也在内,不由好奇。
太皇太后攥着颜输棠的手,和颜悦色地说道:“我们等了许久,见你未寻到喜欢的小辈。不如接受卫家小辈的芍药花。”
“皇祖母怎会认识临巍?”颜输棠迷惑地问。
“卫廉是公冶衣的亲外孙,从棠儿一出生便有了婚约。”太皇太后回答。
众人愕然,如此大的事,谁也未听闻过。
颜恒定惊诧地问颜恒毅,“大哥可知道此事?”
颜恒毅颔首,“官家也知道。”
原来一直被瞒在鼓里,颜恒定深谙背后定是清殊所为。
婚约,谁也没说过!公冶太宗的外孙,祖母的孙女,这巧合……颜输棠想。
颜输棠震惊地看了眼卫廉,恍惚间以为这是梦境。隐藏在宽袖中的手,指甲嵌进掌心肉,感知到清楚的疼痛感。
她见卫廉接过王嬷嬷献上的芍药花,缓步向自己走来。
颜输棠双眉颦蹙,受宠若惊地问:“你可知送芍药花是何意思?”
“我知道。”
卫廉双手奉上淡雅美丽的芍药花,明亮的眸目光所至是她一人。平素赛雪欺霜的脸难得露出温和笑容,竟连颜输棠有些心动、欢喜的感觉。
她踌躇不动,隐约觉得依照卫廉的性子,自己接不接芍药花。遥想他将会极别扭地接近她,遥想他将来,总难以置信卫廉会属意她。
颜输棠内心打退堂鼓,正欲拒绝。青葵一把握住她的手,轻轻抓住卫廉的袖子,迅速让他亲手将芍药花交于她手中。
颜输棠手里握着芍药花时迅速反应过来,“青葵?”
青葵挽着魏盼儿的胳膊,望向那一对登对的人,甜甜一笑,“姐姐在来的路上说过,让青葵帮你选。”
魏盼儿看着卫廉,惊世的模样倒是与棠儿登对。可仅有过一面之缘,不识其人好不好相处。
高明只知卫廉有一门娃娃亲婚约,对方是魏国人,却不料竟是颜输棠。可,自己不甘心此刻放手,不知最后能得到她的究竟是谁?
孙皇后等人堪堪安心,如此绝世清俊的如意郎君,能与官家并列。郡主觅得此人,远胜她们,官家该死心了。
颜输棠越看卫廉越心花怒放,直言不讳,“我求像祖父、祖母那样的一心人。你与令尊应当不会接受。”
于她而言略有些高不可攀的人,怎会任着自己的性子来?
希望如预料中,他能干脆的拒绝此亲事。
卫廉神情肃穆,庄重地说道:“我也在求一心人。家中双亲一夫一妻制,父亲无妾,会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