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恒定入储藏室来,了解到整件事情的经过,“昨晚出了那些事情,我也来不及告诉你。这些箱子全都被编了号数,有一份嫁妆单子记录对应所放置的物。这本记录册在一号箱子里。”
颜输棠看着面前被打开一半箱盖的精致木箱,叹道:“仍是要翻找的,我们分开来搜。我记得灵芝她们将书籍装在同一只箱子里。”
“你在这儿指挥即刻。”卫廉道。他扶颜输棠到搜过的木箱盖上坐着,旋即去帮着寻找医书。
颜恒定光看新婚燕尔的夫妻俩对视的眼神,稍稍认为自家的棠儿是嫁给合适的人。
颜输棠未听话,端笔墨纸砚来,将各箱子所装的物品写下。让灵芝与灵雪用浆糊粘在木箱盖上。
近乎三个时辰后,满院子的人在第三间储物室搜到装书箱子,顺手抬到书房去。
小厮与婢女们看着出力最多的卫廉、颜恒定,俩人丝毫未表露出疲态,不似他们由内而外的腰酸背痛样子。
全都佩服习武之人,这般能吃苦耐劳。
一行人出了储物室。
颜恒定掌灯跟随小厮回客房歇息。
内室里。
卫廉带颜输棠到銮洗一番,一起歇下。
他搂着颜输棠,让她枕在自己肩膀上。
颜输棠瞧了眼他显露出的倦色,挪动身子头靠枕头。她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抽出,让他尽量睡得舒服些。
“怎了?”卫廉见她这一番举动,以为弄得她不适。
“我要是继续这样睡着,你明早醒来会更累。”颜输棠道。
卫廉攒头靠近她,阖眼感觉安稳。忙碌两日的疲惫感袭来,他沉沉睡去。
颜输棠确认他睡着了,在他脸上留下一吻。
隔日。
颜输棠与他在书房里翻阅医书,找出研制五石散的方法,记录下一些对症的药名。
门外被敲响,“咚”地三两下。
一道洪亮的女声响起,“大哥,嫂子。你们可在里边?”
“妍儿进来吧。”颜输棠辨认出是卫妍的声音。
卫廉一怔,深谙她与卫妍相熟的时间极快。
卫妍推门而入,破天荒见到自己的兄长与女子互相协助的场景。却不敢调侃卫廉,在她心目兄长犹如巍峨的洁白雪山,只能远观。
在颜输棠未进门前,卫妍鲜少会到偃云轩来。一是卫廉喜静,二是他授公冶昀旨意,常去远地秉公事。
“你们在誊写何物?”卫妍一边走向他俩,一边问。
“一些医理。”颜输棠道。
她口述告诉卫廉几味药名,让他先抄录着。也是方才,她蓦地发现他记性极好,故而敢吩咐他。
颜输棠提起新沏的桂花茶茶壶,将汤色绿而明亮的茶水注入白瓷茶杯里。
“先喝茶。”颜输棠道。
卫妍接过颜输棠递来的茶杯,闻着馥郁的花香心旷神怡。
她撮了口茶,唇齿留香,微微笑道:“嫂子可不是一般人,不单贤惠至极,我还听闻你通晓医理呢。”
颜输棠视线从药书挪到卫妍身上,淡淡地说道:“初学乍道的,不算通晓。我不过是仰仗大家帮忙。”
“棠棠。下面是哪几味药材?”卫廉未抬头问道。
“松叶、金牛草、蒲公英、干草……”颜输棠不紧不慢地说。
初次碰触难题,她还未想好如何调配,打算等药材备好试验。
卫妍艳若桃花的脸上,表情逐渐复杂。嗟叹如此多的药名、功效,亏他俩记得住。
大抵这便是自己只能崇敬的原因。
卫妍瞧着那一对伏案忙碌的夫妻。也对颜输棠耳目一新,道听途说的成见不再,重新审视她时竟多了些艳羡。
“棠儿。”一道朗朗的声音引起卫妍的注意。
卫妍循声见身形高挑秀雅的青年踱步而来,堪堪看清楚他俊逸的面容。询问道:“郎君是?”
颜恒定在园林中瞥见过一眼卫妍,拱手道:“我是棠儿的二哥。”
“颜二郎好。”卫妍不躲闪的回礼,“我叫卫妍。”
“二哥,你先自己坐。”颜输棠忙着与卫廉选药方。
颜恒定颔首道:“可需我帮忙?”
“不用。”卫廉道。抬眸看了眼卫妍,对她说道:“你招待颜二哥。”
卫妍应了声,对颜恒定做出邀请的手势,“颜二郎若不介意,请随我去园中走走。”
颜恒定直言谢绝,“卫姑娘待字闺中,我不好与你同行。不如就在此处。”魏国的礼教宽松,不懂北燕是否严苛些。
卫妍诧异,说道:“有婢女跟着,无妨。”
她在北燕贵族年轻男女宴会上,素来备受追捧。从来都是王孙公子主动接近,请求同行相谈,不曾有人顾忌这点。
不由好奇,腹诽道:魏国人都陈旧保守?那大哥与嫂子如何走到一起的?
颜恒定客气一句,跟着卫妍走出书房。
春意盎然的园林中,清幽的花草芬芳扑面而来,低回婉转的鸟语声传播于卫妍等人耳畔。
“我看颜二郎像是位风度翩翩的将军。”卫妍观察颜恒定言行举止许久,猜测道。
“委实在军中任职。风度不敢。”颜恒定谦虚一句。
俩人堪堪拉开话题,逐次递进谈起诸多两国风俗异同,或是彼此的趣事。
绕着河堤行走,卫妍目光追随如缎流水,偶尔流转于身侧英姿飒爽的颜恒定身上。
她道:“将军征战途中,可曾发生过何种惊人的事?”
颜恒定听着汩汩流水声,遥想起征战岁月,娓娓道来途经之地风光。突发粮草短缺时,如何安抚军心,去山野溪流间觅食,解决温饱问题。战场之上,如何识破难以捉摸的奸细诡计,如何潜入敌方军营与敌人周旋,斩杀首领……
卫妍孜孜不倦的倾听,思潮跟着他绘声绘色的事迹起伏不定。
与她谈风花雪月、琴棋书画的世家子弟。皆是纸上谈兵,未有一个亲身上过战场,开疆拓土,斩将搴旗。
谁都比不上颜恒定这样铁骨铮铮的英雄。
书房内。
颜输棠与卫廉和如琴瑟的忙碌,时间恍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夜幕降临。
夫妻俩将秋毫置放于四峰的山形水晶笔架上,整理好药方子、各类书籍。
颜输棠带着毒谱,跟在掌灯的卫廉身后,一同回往屋子。
銮洗完,二人换上寝衣在塌上安置。
“你身上可还疼?”卫廉问。
“好一些了。”
颜输棠背靠着垂下红锦帐的围栏,翻开毒谱一阅。卫廉长臂揽过她的后背,她将书面展示在自己与他的中间,共同看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