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颜输棠到浴池沐浴一番,披上素色新衣裳与侍女们回到寝室。
内室里占满了人,她注意到这几日陪伴自己的女眷们,又见坐榻上正坐着雍容华贵的太皇太后。
颜输棠眼里闪过讶色,快步上前欠身一礼,“皇祖母!”
太皇太后倾身扶她起来,满面春风地说道:“孙女要出嫁,老身来看看。快去更衣、梳妆。”
侍女们拥簇着颜输棠前往内室,放下帘子为她换衣。
魏盼儿等了片刻,走入内去帮忙。
随后,魏盼儿挽着霞帔加身的颜输棠走来。
纵是披散着青丝未上妆,身上焕然一新,令人感到惊艳。
“我们来替棠儿上妆。”柳依依道。
她带动着颜输棠坐在妆奁柜前,面前摆设着秦艽所赠的铜镜与玉梳。
柳依依与魏盼儿取来脂粉盒子,细细点红妆。
太皇太后信步走到颜输棠身侧,拿玉梳帮她梳发,说着一些祝福之语。
最后妆发成,太皇太后对郑氏道:“你来帮棠儿戴凤冠。”
“是。”郑氏笑道。
她从锦盒里取出流光溢彩的金凤冠等昝钗,为颜输棠戴上。
“纨扇。”郑氏递给颜输棠一柄精致的红扇,嘱咐道:“你们此行需行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娘家以却扇礼,北燕婆家再戴红盖头。”
“黄昏时还要拜堂,在魏国娘家拜一次高堂,北燕也拜一次。”魏盼儿粲然一笑,“嫁于异国总这般麻烦,不过真真是稳固。谁也逃不掉了。”
屋内的女眷们笑声连连。
青葵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颜输棠,越看越喜欢。想到某件事小小的眉毛皱起,“棠棠姐跟卫哥哥走了以后,明天就见不到面了么?”
颜输棠蹲在青葵面前,抱了抱她,温柔地说道:“等我们回来,我带你去北燕玩可好?”
青葵眼里燃起希冀,重重点头。
王府的喜宴交由颜家男子与颜管家办理。
内室的女眷们相谈甚欢,长辈们叮咛颜输棠许多事,同辈的魏盼儿等人皆送上祝福。
不久后,北燕使臣从皇宫迎娶出魏朝怡。他们一行队伍暂时停留在驿站,等候颜输棠。
卫廉亲自率领仪仗到颜王府,先进雁为礼,后跟着颜恒定走。
澹月苑院门前。
大门紧紧闭着,卫廉踱步上前扣三下门,朗声道:“请良人上轿。”
里头传出女子们的欢声笑语,有女眷问:“给红包儿么?”
“给。”卫廉礼貌作答,“棠棠,上轿。”
院门内,魏盼儿扶着颜输棠,站在门前道:“在我魏国土地,堂还未拜完,就着急走了?”
此时,颜恒定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别再拦门了,不出来怎拜堂?”
“哟,二舅子这就帮着妹夫说话。”魏盼儿打趣道。
她看了看晴空万里的天色,询问灵芝拦门时间。
门外的卫廉一行队伍静候,门“吱呀”开了。
走出一群女眷,不见新娘子踪影。
魏盼儿与柳依依领头,为侍女们要红包。
卫廉领着人奉上,魏盼儿二人礼节性刁难一番。
颜恒定看不过眼围堵在门口,丝毫不让进的女子们。他挤进人群里,朝颜输棠的闺房走去。
须臾,卫廉的目光定格在颜恒定背上,身披凤冠霞帔、手持红纨扇掩面的颜输棠。
颜恒定受着一众瞩目,将颜输棠背到卫廉身边,说道:“我们棠儿交给你了。”
“谢谢二哥。”卫廉拱手道。
颜输棠手中的纨扇盖过眼睛,看不清卫廉面貌,只闻声音。
喜娘将红绸交于颜输棠与卫廉手中,领着前去拜堂。
花堂内。
魏皇与长辈们危襟正坐,见新人们前来。
颜输棠将扇子往下挪露出一双翦水秋瞳,走向卫廉,“帮我拿掉扇子。”最后分离时刻,想与亲人们彼此看看。
卫廉的手覆在她握扇柄的手上,带动着将遮住庐山真面目的纨扇除去。
他与在场众人看清楚颜输棠红妆隆重的模样,目定魂摄,不能遽语。
颜输棠身穿璀璨夺目的火红嫁衣,头戴凤冠,脸上妆容精致。她明艳动人,透露着一股清丽高雅的气质,恍若九天仙女。
颜输棠望着一拢华贵红婚衣加身的卫廉,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他清俊如月的脸浮现欢悦,清澈明亮的双眸正朝自己看。
满堂人与挤满屋外的人,纷纷注视这对天人之姿的新人,心有震撼、喜悦。
“拜堂吧!”颜长鸿道。亲眼看着贴心的闺女远嫁,终是百感交集。
傧相喊着拜堂礼。颜输棠与卫廉对着魏皇与长辈们一拜,再拜向天地,然后夫妻俩对拜。
颜输棠夫妻俩对长辈们再度拜别一番。
送颜输棠出府时,颜恒毅倾身道:“棠儿,大哥背你。”
颜输棠趴在颜恒毅的背上,由他送出去,身后跟着众多人。
行至廊庑台阶,魏皇叫住,“余下的路,朕来送棠儿。”
众人讶异,眼见金尊玉贵的魏皇蹲下,背起颜输棠往外走。
颜输棠抓紧魏皇的锦衣,轻声唤:“清殊哥哥。”
“若有下回,朕来娶你。”魏皇高声道。
颜恒定笑容凝固,低声与卫廉说:“会有么?”
卫廉正色道:“下辈子也不会。”
颜王府大门口,除却堆满于市的嫁妆,更有无数百姓前来。一为观望王姬出嫁,二为感念颜郡主韶敏助民。
魏皇将颜输棠背进美轮美奂的大红马车里,摸着她的脸颊说道:“朕等你回来。”
话音甫落,他旋身离开。
卫廉率领迎亲的兵马前行。
颜恒定翻身跃到马背上,领兵护送。
前往北燕的千军万马中间,排满装嫁妆箱子的马车。
整支队伍声势浩大,占满魏国京城的大道。
百姓们一览风光无限的十里红妆,个个喟叹、艳羡。
喜庆的队伍越行越远。
湛蓝的天空中布满金红色的云,丝丝缕缕的云交织成绮丽绵长的胜景,就像是盘旋于整片天空的丹凤。一弯月牙在颜色浅浅的云团里点缀着。
城阙之上,魏盼儿环视霞色、草色、水色融成的世界。
魏盼儿满心惊喜,感叹道:“就连上苍也在给我们棠儿送嫁。”
她身后的诸多人默默赞同。
高明内心一片孤寂,面对她的随嫁队伍,却露出微微笑意。只期待他的棠儿能获得幸福。
陆庭的目光凝聚于显眼的华贵大红马车上,本不愿来看此景。奈何舍不得,更不喜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她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