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输棠粲然一笑,“记得带上盼儿!”
卫廉秾睇她的面容,知那并非发自内心的笑。
“按照她的性子,不用我们带,自己也会第一个急着来见你。”颜恒定摸了摸颜输棠的头,叮嘱道:“纵是同临巍闹着玩,也不可太过分,彼此珍惜吧。”
颜输棠看顾卫廉与颜恒定。暗想:何时无话不谈的?
城门口,颜输棠等人走下马车。
颜恒定将颜输棠抱入怀中,温声道:“我们棠儿要好生照顾自己。”
颜输棠轻轻拍着他的背,欢声笑语,“母亲他们肯定急着盼望二哥回去,启程吧。”
“大家最想念的人是棠儿。”颜恒定心里五味杂陈。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
他知道小妹为了不令自己离别伤感,故意强颜欢笑,多少是心疼的。
魏国士兵牵马过来。颜恒定脚踩马镫翻身跃到马背上,回看颜输棠一眼,双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他不知,卫妍的目光依依。不经意间动了的心,随他远去的踪影飘忽而去。
回往侯府的路上,颜输棠靠窗而坐,吹着风散散不宁的思绪。
卫妍原本愧怍坐在中间,隔断这对前时如胶似漆的夫妻。可她曾试着让位置,她嫂子是阻止的。
卫妍注意到卫廉时不时投注到颜输棠身上的目光,心里竟顺畅。
或许是因平素只见自己的大哥令女子们伤情,而今反过来了。
“嫂子。等你们想回魏国的时候,不如带上我去。”卫妍道。
“你大哥不会得空,届时我们几个回去。”因突然的五石散之事,寻找太宗财物的事不知会推迟到几时。颜输棠略有些心灰意冷。
卫廉拉着颜输棠的手臂,全然不顾中间隔了个人,只说道:“我会履行承诺。”
“我知道。”颜输棠顾及卫妍的尴尬之态,抽出手去坐好。
卫妍见卫廉因受了颜输棠冷待而不悦的模样,心里莫名有些幸灾乐祸,却不敢表露出来。
偃云轩。
此时天色黯淡了下来,颜输棠从浴池沐浴回到内室,擦干头发躺下休息。
她周身困顿,思念起踏上回家路的二哥,还有远在故乡的每一个人。
“二哥、母亲、盼儿……”颜输棠轻声呼唤。
她沉浸在过往的零星记忆中,那些温馨好景似是薄纸,冰冷的现实一捅,好梦就破了。
那时母亲嘱咐过的话萦绕耳畔,温暖却又遥远。
颜输棠嘴角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她咬着食指忍着不发出啜泣声来,等待情绪静静宣泄出来。闭上酸涩疼痛的眼睛,沉沉睡去。
卫廉走进内室,銮洗换完衣睡在她身边。他看见熟睡的她脸上未干的泪滴,轻轻擦拭掉。
暂时无心睡眠,他拿起她亲手记录的医书翻阅,全部看完后合起书,也都一字不漏的记下来了。
卫廉看着她的睡颜,她唇角扯起笑意。他猜想她梦见欢喜之事,紧接着听见她清脆的笑声。
做梦还笑出声来!卫廉想。
颜输棠梦见两只动物辩论,被它们的言行举止逗笑得肚子疼。越发听见自己的笑声,被自己吵醒。
她睁眼徐徐看清楚周遭,欢悦、舒畅感不减退。
卫廉看着颜输棠,手指覆在她脸上,微笑道:“你呀。流眼泪睡着,夜里竟笑醒了。”
“我。”颜输棠眨眨眼,言语柔似水,“你怎回来了?”
“颜家姑娘,这就不要你的夫君了?”他反问道。
“卫廉。”
颜输棠蹭上去吻卫廉的唇,身心热热的,烈火燃烧似的。
卫廉见她媚眸如丝,我见犹怜的模样,动情地褪尽她的衣衫,与她缱绻一番。
烛火燃烬后,屋子一片黯淡。
颜输棠贴近着他,毫无恐慌感,反倒觉得踏实。
卫廉抱紧她的身子,摸着她比丝绸柔滑的肌肤,他呢喃道:“自从多了你,我这衾被里又香又暖。”
那一声稍有魅惑感,她听得耳朵痒痒的。
颜输棠闭上眼睛时,卫廉附在她耳畔又道:“我爱你!”
闻言,她心里甜蜜,似是被浸在温暖的柔情里。
“睡吧。”颜输棠脸上露出浓浓笑意,浅吟道。
…
廊庑的婢女们喁喁私语。
婢女甲道:“前些日子世子去书房睡了一宵,搬回去后跟颜娘子愈发恩爱了。”
灵雪与这一众婢女打得火热,也融入其中说:“我们郡主一向端庄,遇到世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我们世子也是极稳重的人,就像你说的,遇见颜娘子骤然变了。”婢女乙见身侧无旁人经过,放心说道。
“真是天生一对!”婢女丙一言。身侧的人全都大笑起来,一致认同。
药屋里。
颜输棠用水墨所绘的山水画折扇扇火,煎着药。
她研究试用了几贴辅助的药,纵是当场小有成效。在最后给人用下去时,却深谙戒瘾更需人的意志力。
于今需等待半个月,牢狱里的林三的结果。
“棠棠。”
颜输棠知这声音是卫廉,仍循声望向他。他一手拿着公文书,另一手抱着装食物的油纸,像是刚放衙回来。
他挪步过来递给她油纸包,她展开看见五串冰糖葫芦与一串海棠花图案的糖画。
“你真有闲情逸致。”颜输棠打趣道。
她咬着红艳欲滴的糖葫芦山楂果,感觉味道一如既往酸甜可口。
颜输棠细看海棠花糖画,问道:“该不会是你画的?”
“如何猜出来的?”
“从未见过海棠花糖画,皆是别的图案。惟有你才会做这些。”
卫廉闻言温雅一笑,替她将煮沸的药罐端到垫着筷子的桌上。
“应该犒劳良人。”颜输棠笑说。
她拿着被自己咬了一口的糖画过去,将干净完整的一面凑到他唇边,他反倒咬下她吃过的。
“那边是我吃过的。”她提醒道。
“无妨。”卫廉道。
颜输棠与他坐在暖炉前煮茶相谈。
“之前那桩妇人失踪案,可有眉目了?”
“官兵们寻遍京城未找到那妇人。按照你所设想的尚付阙疑犯人是谁,发现了端倪,可需要找到证据证明那妇人已经遇害。”
“查案的时候带我去看看。”
“明早便去。”
隔日清晨。
卫廉与颜输棠出府去。她脸上未匀脂抹粉,身上只穿一袭简单的淡粉罗裳,灵气清新。
他俩站在骏马前,颜输棠问道:“哪家有狗,可否借用一时?”她在侯府至今未发现。
“闻气味追踪?”
卫廉见她点头,带着她骑到马背上,往左边的青砖大道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