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廉眼神冷峻如锋刃,清俊绝世的脸露出震慑于人的威严,“我的妻子,除我以外谁都碰不得。待我烧尽天下害人之物后,由不得你说戒不戒。”
公冶庆挑衅地走近颜输棠,对卫廉冷嗤道:“历代陛下都是最重视你的,从未有人敢向你争夺什么,而今我破例。”
卫廉立时将她护在宽厚的怀里,带她往大门处走。
“颜输棠,由你决定是否要摧毁所有的五石散。”公冶庆言语掷地有声。
颜输棠拉着卫廉,停下脚步,回望正容亢色的公冶庆,“我会带瞿大哥的犬去王府,这三日王爷的一举一动必须听我的。”
卫廉攥紧她的手,语气严厉,“不准去。”
颜输棠将他白皙修长的手覆在她平平的肚子上,慎重地问:“你信我么?”
卫廉信任她,却不允她陷入危机中,迅速撤开手,“我卫廉不至于令你身陷囹圄。”
屋内屋外的人目送卫廉带颜输棠远离此是非之地,个个肃然起敬。
他们皆知北燕皇室的人秽乱无度,当下算是刷新认知。公冶庆竟公然威逼利诱,要抢占他人的妻。
五日后,那些常来清心馆的人,彻底无踪无影。
卫廉上表奏章,开始禁止五石散横行。公冶昀均旨,赋予他更多实权督办。
这几日,卫廉手底下的官员们领兵,先后抓获不少聚众服食五石散的人,囊括那群消失多日未涉足清心馆的人。
顺天府公堂,卫廉长身鹤立于书案前审阅公文。
夏府尹踱步进来,递上几份堆叠整齐的证纸,“牢门里犯了事的那几人,与方才抓获来的世家纨绔,供认是受庆安王府的人胁迫。即是想彻底不碰五石散,也不敢逆着王府行事。”
“通通关进天牢强制戒断,务必严加防守,不许底下人收受贿赂放毒药进去。”卫廉命令道。
夏府尹侧耳倾听,认同道:“世子嘱托极是,夏某即刻派人去照办。另外会继续让捕快们搜罗,将欲妄彭胀之人一网打尽。”
清心馆这边,屋内只余颜输棠主仆几人与地虎。
那些本该来此的人销声匿迹,颜输棠未放在心上,仍带着婢女们忙活。各司其职悉心称药材,研磨药粉,打扫屋子,亦或是在侧帮颜输棠记录药方、炼制丹药等。
颜输棠站在三兽足的青铜炼丹炉前,看了眼火烧得正旺的半月圆孔,等药液凝固,炼制成丹。
“颜娘子!”邹昂气喘吁吁地跑向颜输棠,歇了片刻话说的利索,“快去救救我们王爷,他头痛欲裂,痛苦不堪。若非侧妃拦着,他便拿刀自裁了。”
“他现下如何了?”颜输棠两黛如远山的眉微蹙,对此状况感到意外。
“暂无生命危险,请颜娘子去看看。”邹昂急切道。
颜输棠对灵芝等人草草交代一番清心馆的事,牵地虎的狗链跟在邹昂身后,匆匆离去。
庆安王府,小厮们从冰窖里新取了冰块来,将盛放冰的金盆摆置在靠近床榻的书案上,又支开四面墙的全部窗扇通风。
公冶庆浑身疼得面目狰狞,连饮三杯混入五石散的上等醇酒。
他身上冷热交替,暂时陷入轻微的痛苦之中,精神却遁入恍惚与忘我的境地。轻松、快活似神仙。
他不断来回踱步散热,开始宽衣绶带。
地面团花纹的蜀褥上跪着身段丰润的年轻女子,她身穿桃红色梅花纹镶银丝纱袍,百合髻上珠翠满鬓。她是公冶庆后院唯一有名分的侧妃,惠氏。膝下有一子,四岁左右。
惠妃抬头望着神志不清的公冶庆,略施粉黛的脸花含露般妖冶明丽。
她脸色愈发难堪,内心有所忌惮。
自打王爷身上长脓疮,肌肉溃烂可怖,她皆是避着不敢凑到跟前侍候。
若非那满身疮痍,素来眼里容不得砂砾的她,绝非容纳后院诸多不明来路的女子,勾心斗角地博王爷的宠爱。
此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惠妃见容貌昳丽的少女前来,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立时起身朝门口走去。
惠妃对颜输棠吩咐道:“王爷交给你伺候。”
她虽不明对方的身份,只觉能有人代替自己亲身贴近公冶庆乃万幸。
“我是有夫之妇,是来救他的。”颜输棠把表露出凶悍样子的地虎绑在围椅腿上。
“后院多的是你这样的人,好生侍奉,我会有重赏。”惠妃神情复杂。既鄙夷新来投怀送抱的女人,又觉可怜。
颜输棠未搭话,抓紧袖间暗袋里藏匿的药粉,另一手捂住口鼻,走向衣衫不整的公冶庆。
公冶庆意识朦胧间,仿佛看到心尖上那位令自己易怒,却昼思夜想的人儿。
随着恍如临于云雾飘渺的幻境之感,镜里花难折的认知瞬间被倾覆。
他猛扑上去,欲环抱住颜输棠,情和欲高涨的想将她揉入骨子里。
一步距离时,颜输棠扬手洒出药粉,公冶庆头脑晕乎,一个趔趄往后倒地。
颜输棠未能及时拉住他,眼看他重重栽倒在地,昏睡过去。
“王爷!你对王爷做了甚?”惠妃怒声问道。
她不顾仪态冲上来,颜输棠说:“捂住口鼻再靠近。这药能让他至少昏睡半个时辰,药效过了,他会恢复正常。”
邹昂对惠妃拱手一拜,解释道:“惠妃娘娘,卫世子的夫人的确是在救王爷。”
“你是宣平侯府世子的正妻?”惠妃诧异,后悔说出方才失礼之言。
“是。”颜输棠挪步到金盆前洗净沾了药粉的手,取绢帕蒙面,对邹昂道:“你们也捂住口鼻,把王爷抬到床上。”
邹昂遮挡好脸,领着两名婢女快步到公冶庆身侧,抬着他到床榻上安置好。
惠妃平素深居简出,连公冶庆的寿宴都避之不见,不识颜输棠的面,却早有耳闻外头的事情。
她叮嘱邹昂悉心照料公冶庆,拉着颜输棠的手走出屋子,私底下赔罪一番。
颜输棠看着态度大变的惠妃,语气平和,“娘娘可食用五石散?”
“那害人不浅的毒,我唯恐沾到我们母子身上。”惠妃秋波微动,想到外人传颜输棠精通医理,帮助过有名的瘾君子,“卫夫人是否能令王爷就此戒了?”
“得看王爷会不会愿意。”颜输棠直言道。
公冶庆那般暴戾的性情,难以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