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藤蔓绿叶覆盖住的大山洞里,颜输棠等人藏匿其中,安置好骏马与行囊坐在火堆前。
苗王带他们来的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格外安全。
他看顾穿着中原人服饰的阿善,对颜输棠等人说道:“你们暂避五日再离开,方才那些族人不算厉害。我担心会有人用蛊毒害你们。”
“也好。”颜输棠的手凑到炽烈的火光前,颇感温暖,“您公然帮助我们,不怕在族中树敌?”
“我也在帮阿善,她与我亲妹妹无异。我绝非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苗王视线落在秾华的颜输棠身上,初次见过如此清尘出世的美人。
颜输棠堪堪明了这二人的关系,只是不懂阿善用蛊毒杀了何人,缘何杀人?
阿善凑到苗王的耳边细声说一句话,他摇了摇头说:“别再冒险了,那儿早已成为险恶之地。”
阿善闻言,深深地埋下头去,手指嵌进掌心肉里。
“事已至此,我先回去了。”苗王嘱咐阿善几句,旋身走出山洞。
这一日后,阿善蜷缩在角落沉默寡言,不去注意任何人的存在,专注想着某件事。
颜输棠信步走到阿善面前,朝她递去油纸包的酥饼与水囊,“只有这些干粮,姑娘先勉强填饱肚子。”
阿善抬眸望向明媚如光束的颜输棠,仿佛看见曾经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那个人。
她思念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眼眶湿润。毫不犹豫地接过酥饼,不顾仪态地吃完,往嘴里灌两口水。
“我帮你上药吧。”说着,颜输棠往营帐里走,阿善跟上去。
营帐内,颜输棠见阿善胳膊、腿上除了烧伤,更有动物齿痕和刀伤,“炼蛊毒需要伤到你自己么?”
阿善见她上药的动作轻柔,感受到暖暖的温柔对待。一敛冰面孔,平和地说道:“蛊毒能救人。你行么?”
“我信啊!”颜输棠颜容庄重地说道:“用于救人的药亦能害人,毒有何不能救人?只看使用它的人,想救人,亦或是害人。”
阿善不多言语,仿佛遁入沉思。
隔日。
两名本该值守的侍卫因马饿肚子不安分,到山野间割草。他俩回来见今晨绑在山洞外的马少了一匹,面面相觑,环顾四周寻找时。
颜输棠走出藤蔓深深的洞门,问道:“你们可见过阿善姑娘?”
“属下二人刚割草归来,未见过那女子。”玄衣侍卫毕恭毕敬道。
青衣简装的侍卫罗祺挠着头发,似是想到某件事,“我们拴在此处的马不见了一匹,会不会是那苗族女子骑走了?”
颜输棠眼里闪过讶色,犹疑片刻后,脚踩马镫翻身跨到马背上,对侍卫们说:“我去周遭看看,找到阿善姑娘就回来。”
侍卫们眼睁睁看着颜输棠疾驰而去,欲言什么却来不及。
“你去禀告世子吧,我追上去看看。夫人独自出去不安全。”罗祺对同僚道。他解了马缰绳,骑马追去。
黄土路上,颜输棠循着马蹄印往前而行。
她忽然听到有人追来的声音,回首见卫廉领着罗祺和侍卫李熙武驾马跟来。
“临巍,我们去找阿善。”
颜输棠寥寥数字,卫廉未问,径直跟着她走。
他们一行人朝着蛛丝马迹追踪。
良久后,远行到沟壑重重的山路,颜输棠瞥见阿善的背影,高声喊道:“阿善姑娘!”
阿善未回头,似是因距离稍远,猎猎风声扰耳没听见。
颜输棠等人看见她的背影追踪轻松,只跟着驾马而去。
路面平坦开阔之地,阿善翻身下马,将马绑在树梢上。她正用手绢蒙住口鼻,远远看见颜输棠四人骑马过来。
阿善内心难以置信,迎了上去,高声道:“你们别过来,都回去。”
“等等我们。”颜输棠快马加鞭走到她面前,将马缰绳绑在树上,走向阿善问:“你为何来此。”
“这地方闹瘟疫,你们回去。”阿善如实相告。
颜输棠环视无牌匾的萧索山寨,不由奇怪,“此地也是苗寨领域?”
阿善面色冷凝,回望不似自己上回来那般热闹的山寨出入口,“这并非我族人居所,我姐姐在里面,我要去救她。”
她想了想,告知道:“里头的盗匪头子前不久死于我手中的蛊毒,因这蛊毒不寻常,导致瘟疫泛滥。”
绑好马绳的罗祺瞠目结舌的愣在原地,惊慌地说:“瘟疫!”
颜输棠用绢帕蒙面,走向阿善,对卫廉三人道:“你们就在此处等着,我与阿善姑娘去去就回。”
卫廉抓住她的胳膊,神色肃穆地说:“我代你去。”
“你蒙住口鼻,我们同去同归。”颜输棠道。
踌躇不前的罗祺与李熙武眼看卫廉等人进去。
李熙武扯出手帕系在脸上,正欲上前,罗祺拉住他的袖子说:“你不要命了?”
李熙武挣脱开罗祺的手,正色道:“对我有过救命恩情的世子都不怕,我怕甚!”
“走就走吧!”罗祺也蒙面,跟随他们前行,自言自语的安慰,“咱们堂堂的大男人,怎可输于两名弱女子!”
山寨内,正值初夏风景,绿树清水绕地,单看芳景生机盎然。
可沿途的人家庭院,满庭死寂,地上落英无人打扫,花、叶的颜色已然枯黄,显得一派萧条。连鸟雀之声皆消弭了。
一名面无血色,病态可怖的老妇人从门槛里,艰难地爬出来。见生龙活虎的五名年轻人,心里燃起一抹希冀光明,“救,救我!”
他们寨里仅有的两名大夫,全家都因这飞来横祸病死了。留下的要么是死尸,要么是如她一般待死的。
颜输棠挪步走去,阿善一把压着她的肩膀,劝说道:“别去。若害了你染上瘟疫,我才是罪大恶极。”
颜输棠目光流转于卫廉身上,似是想到某件事,终究收住脚步,对阿善询问:“你姐姐在何处?”
“跟我来,别理会这寨子里每个活死人。”阿善叮嘱道。
她带着颜输棠等人走过连通住户屋舍的黄土路,最后走到青砖路上。
阿善凭借记忆走到寨子里最为宽敞富丽的宅子,心怀忐忑地推开门。良久以来未见过姐姐,她姐姐现下生死不明。
当初她跟族人前来盗回本属于苗寨的宝物,救助被强行掳来此地的姐姐阿金意,可却发生了极恶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