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输棠跟着卫廉坐在他身边的席位,她面朝他只顾二人间说话,似是未注意到公冶庆从不间断的目光。
卫廉宽大温暖的手包裹着颜输棠的手。屋内人看着这对神仙眷侣般的年轻夫妻俩,有心生艳羡者,更有忽增妒忌者。
坐在主位左侧的林玖儿看着卫廉,“一年多未见,不知颜娘子如何回到北燕的?”
她以为借着两国北燕、魏国决裂,极漫长的一段时光里颜输棠不会回来打扰。
“是我派人接她。”嫡公主神色威严不可犯。
林玖儿迎上嫡公主肃穆的目光,慑服的低下头。
颜输棠见公冶昀亲手给小暶月脖颈间戴上梅花小鹿银锁璎珞,面对孩子流露出异于旁人的喜欢。她初次看到如此模样的公冶昀,经历上回的事对他的厌恨、排斥感难以消退。
颜输棠只小坐片刻,就抱着犯困的小暶月回屋哄他睡觉。
偃云轩主屋里。
颜输棠侧躺着轻轻拍着睡眼惺忪的小暶月,等了许久后看了眼他睡熟的小模样,轻手轻脚走出屋。
她独步走到草木春深的小径,听到竹林后熟悉的声音。
“你玷污她未遂,仍有非分之想让她为你留下血脉。”颜输棠辨认出这是公冶庆的声音,“你不配与她有孩子,哪日有机会将她送到我的床上。没资格谈交易,必须屈从于我。”
“肮脏。”她也清晰听到公冶昀的声音。
颜输棠旋身撞见无声无息站在自己身旁的人,那周身自带如高峰般压迫人的气场,令她的心扑通一跳。
“走。”卫廉攥住她的手绕着竹林小径走,他半明半昧公冶庆二人言中的女子是谁。
竹林后的红木亭中,公冶昀正坐在石桌前,对面前目空一切的公冶庆不屑一顾。
“朕的身边有你的眼线?”公冶昀道。
公冶庆言语充斥着怒气,“你如何与那帮龌龊的政客苟合,麒麟殿内见证过的人无一不是。如此污浊的地方,你竟引颜输棠去,妄念在那儿!”怒不可遏的湮没未出口的不齿之事。
“那帮人的尸首六哥自己来宫里取。”公冶昀凤眸闪过阴冷锋芒。
公冶庆怒“哼”一声,修长的指节紧捏腰间镶嵌红宝石的短刀柄,未抽出鞘似是在思考某件事,“钱康胜为弥补你捅的篓子,将晋国元帅奉献给魏国,以主谋的命换颜恒定的命平息魏国人的愤恨。”
“你竟借此罪名杀了钱康胜。擢升没落已久的林家人掌权,是在顾忌什么?”
公冶昀一脸平静,整肃的玄袍难掩英英玉立的阴柔相,“请令斩杀他的人是你。”
公冶庆厉色道:“钱康胜既逾越过我效忠你,之前又欲拉拢我,何必再留朝秦暮楚者。”
“朕认为你更适合这位置。”公冶昀道。他清醒自己当初登上炙手可热之位,表面获得荣光,实则在为某些野心勃勃的恶狼铺路。
在那之前非得杀尽那帮人,才可保凤食鸾栖往后无虞。
“稳坐此位的人现如今是陛下。”公冶庆不冷不热地说。
此时卫廉与颜输棠踱步走进他二人的视线内。
卫廉质问道:“陛下让棠棠进宫看诊那日,当真企图毁她?”
公冶昀直视卫廉透露着冷光的双眼,犹疑地说:“朕要她为朕生下嫡长子。”
“今后微臣不会让她踏入宫门半步。”卫廉目光掠过公冶庆与公冶昀,拥住颜输棠的背,警告道:“她是我卫廉的女人,谁都不准伤她!”
旋即,顶天立地的他带着她踱步离开,对影成双逐渐消失在亭中二人的视线内。
公冶昀唇角噙着笑意,“你与朕谁都不会放弃。”
公冶庆未看顾公冶昀,朝另外一条小径高视阔步而行。
而后卫廉夫妻俩未再露面于宴客厅堂,嫡公主招待亲友宾客至黄昏时分,人悉数散去。
夜深时分,偃云轩主屋里烛光未熄。
床榻里侧的小暶月趴在颜输棠身上,咿咿呀呀像是要表达什么,小模样可爱至极。
她逗他玩了片刻,亲了亲他柔软稚嫩的脸颊,将他放置在身边哄睡。
颜输棠翻身见卫廉也已睡着,攒头在他如涂丹的唇上小啄,欲躺回衾被里。他的手覆在她乌发平顺的后脑勺,继续吻她温香的唇,情切时愈发不舍得松开。
他心里爱意浓厚似火焰般炽烈,在清冷肃杀的黑夜里,足矣融解沉寂千年的冰窟。
良久后,颜输棠几近窒息的离了他,脸颊火烧似的,微微喘气。
“你又以为我睡着才主动吻我?”卫廉笑道。
她双手抱住他的腰,依偎在他踏实的怀里,“不知道往后会有什么风波在等着。”
“今后有我在你身前护着你,你只能为我生孩子。”卫廉看了眼出奇未醒来打扰的小暶月,又说:“这一个就够了。”
“我近来也没少喝避子汤。”颜输棠诘责道。
卫廉凑近她的耳边轻言,“我只对你有欲。”语气正经,却酥入她的心坎里。
颜输棠轻启朱唇欲说些什么,阖眼握住他的手。
他见她唇角勾起优美的弧度,再度吻了吻她的唇,抱着她入眠。
五日后。
颜输棠双手拉着小暶月的小手,缓缓走进养犬的院落。
被拴在铁笼上的地虎似是觉察到是她进来,激动的狂吠。
颜输棠见铁笼里外的黑色藏獒犬们,还有大大小小的白色长毛藏獒犬们。大狗们伸着舌头,冒出有节奏“哈”的声音,纷纷蹬腿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出笼子。
她抱起小暶月,走到温驯的大白面前,摸了摸它头顶上蓬松柔软的毛。怀里的小人儿晃着小腿,兔毛虎头鞋玲珑可爱,突然踢向大白。
“顽皮!”颜输棠抱着小暶月离犬们到三尺外,轻轻捏着他的小脸,“不能伤害它们。”
“小少爷才一岁,不懂那是犬,兴许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呢!”婢女碧雯笑说。看着那极漂亮的小少爷,心里每日都是欢欢喜喜的。
颜输棠问霍嬷嬷,“嬷嬷,临巍小时候也调皮么?”
霍嬷嬷摇头,“世子幼时安静乖巧。”
颜输棠看了看怀里摇着手腕上小铃铛的小暶月,想起长辈们说自己小时候不是个乖巧的。
“有位谭家姑娘来拜访颜娘子。”一名婢女站在门口处道。
颜输棠一头雾水,“请她来小正厅。”不明白姓谭的女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