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顺着脖颈间冰凉的感觉,看顾官兵手中锋利的半截剑身,抬眸望着铜镜里的自己。
死后的我幻化成的形态,会可怕得吓到自己么?钟灵想。
她明白自己已是穷途末路,又一度有了某个念头,心里倍感轻松。
钟灵头往前倾,脖颈被割伤,鲜红的血喷洒在半空中,如火灼烧般的疼痛感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在场众人舌桥不下的盯着骤然畏罪自尽的钟灵,她重重倒在地上,眼睛瞪圆,无力动弹亦或是张口说话。整个人似是濒临死亡,血迹斑斑显得异常凄惨可怖。
卫廉从袖间取出青瓷药瓶,撒些药粉在钟灵淌血的脖间,“若是能活着,仍是要当众服罪警示众人。”
钟灵仰望贵不可攀的卫廉,竟恨不出来。盼望来世能有张独一无二的脸,像极幸运的世子夫人那般遇到他这般美好的男子。
…
晨濛山,五光十色犹如海底珊瑚龙宫的溶洞内。
颜输棠带着魏皇等人顺石阶而上,观望四周犹如飞天仙女翩跹起舞,纵横交错的石柱。
她未跟着卫廉他们去查案,是因魏皇说——棠丫头自己四处游逛玩乐,单单把我们撂下闷在行宫里,趁短暂的年节该规矩陪我们走走。
小元思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拽了拽颜输棠的袖子,她倾身听他说:“我的玉佩不知掉在哪处,卫婶婶能跟我去找么?”
“好。”颜输棠对身旁的魏皇说道:“接下来让盼儿给你们带路,我和元思一会儿在洞外等你们。”
“你若走累了就先回去休息。”魏皇语调温和。
颜输棠颔首,拉着元思往回路走。
魏盼儿抓住颜输棠的肩膀,“你去哪儿?”
颜输棠如实告知,“婆母她们跟暶月在洞口小憩,找到玉佩后我们就在那边等你们。。”
“找玉佩?”魏盼儿眼波微转,回想今早见到燕帝长子时,曾细致打量过一番这聪颖的孩子,未记得他佩戴玉佩。
颜输棠与元思一路找,她询问:“你的玉佩是何种颜色?”
元思挠了挠脑袋,摸到束发的玉冠,“是白玉。”
“好。”颜输棠复又埋头望向石阶地面,元思观察仔细认真的她,稚气好看的小脸表现出不宁的情绪。
他俩走到洞内的石砖路上,颜输棠放眸远逐,一抹高大贵气的身影映入眼帘。
公冶庆走向颜输棠,抖了抖银灰色宽袖露出握着锦盒的手。
元思朝公冶庆拱手行礼,“孩儿去找母妃了。”他旋身往走出洞口的方向跑去。
颜输棠紧跟着元思走。公冶庆挡在她的面前,他周身强大的气场咄咄逼人。
颜输棠往另一边路避开他,他立时阻拦她的去路,“陛下利用小孩子骗我过来意欲何为?”找玉佩是假。
“有样东西朕来魏国之前便准备好要给你。”公冶庆从小锦盒里取出一枚璀璨溢彩的凤凰金钗,明珠为眼,细致入微的雕刻甚是灵动,似是价值连城之物。
他将凤凰金钗插在颜输棠发髻上,衬得她绝美雍容。
她感觉发间的金钗极重,连它代表的含义也重得令自己难以承受,“此乃后宫正主才能佩戴的凤凰钗,我非出嫁时需要凤冠霞帔。陛下给错人了。”
颜输棠摸索着欲拔下金钗还给公冶庆,他牢牢抓住她的手说:“朕认为惟有你才有资格成为北燕的皇后。”
“我有临巍和孩子。”她用另外一只手去掰他包裹自己右手的手掌。
“朕知道。”公冶庆眼神坚定的盯着颜输棠,威严地说道:“可决定给你的物,朕绝不会再收回。你不能扔、不能毁。”
颜输棠低眸避着他的目光片刻,似是想到某件事,“我收下便是,请您松开手。”
公冶庆俯首欲吻她宛若秾丽花瓣的朱唇。她初次不抗拒自己,自己竟觉亲近她最后一次将会心满意足。
她挣脱开他的手,抬头看向他身后莲步移来的几人,高喊道:“母亲,婆母!”
嫡公主与郑氏等人快步走来,惠妃牵着元思的小手。她们本欲去水云厅看顾嶙峋怪石,迎面撞见元思,听他说公冶庆让他请颜输棠下来。她们心照不宣地带着孩子们走来。
颜输棠拔下发髻间的金钗走向嫡公主等人,朝她们福身一礼。
嫡公主等人拉起她,又朝公冶庆行礼。
“平身。”公冶庆见颜输棠将凤凰金钗簪在惠妃的翠鬓间,语气愠怒,“那是给你的。”
“既然如此,证明我能支配它的去留。”颜输棠看着端庄华美的惠妃,颜容典雅地说道:“此物贵重,仅适合陛下的皇妃与皇后。娘娘甚是美!”
惠妃目光挪至怫然不悦的公冶庆,扬手去取发钗,“是陛下赠送与棠儿的,妾岂敢收!”
“回北燕后你行册封礼为后。”
话音甫落,公冶庆拂袖离去。
楚婰看了眼那抹堪堪消失的人影,对惠妃道:“恭喜娘娘了。”明白也许是公冶庆因颜输棠的负气之举,可仍是一言九鼎。
“是沾了棠儿的光。”惠妃微微一笑,心里却无法开心起来。
“陛下的决定想必是早有打算,与我这旁人无关。”颜输棠双手接过郑氏怀里的小暶月,亲了亲他稚嫩白净的脸颊,柔声唤道:“暶月。”
嫡公主赫然明了方才的一幕,深谙颜输棠过分得人心。心里无怪罪之意,只是无奈。
天色黯然,烟雨殿内。
颜输棠蹲着看顾小暶月独自走路,偶尔见他一副要跌倒的小模样她颦蹙着眉,缓缓靠近时他却自己站稳了走。
小暶月走到大案前,垫着脚一蹦一蹦的够果盘里的橘子。
颜输棠信步走向他,见卫廉走进内殿来。
她拿橘子给小暶月抱着,腰间被宽大的双手环住,她抬头看着卫廉清俊的脸,“孩子在呢!”
“他在蹒跚学步,不必时时刻刻抱在怀里。”卫廉道。
颜输棠嫣然巧笑,“我也不必啊!”
卫廉搂着她的腰坐在圆墩上,包裹住她乱动要起身的手,“不准动。”
小暶月转身看到他二人,似是注意到母亲不再抱自己。他小手中的橘子滚落在地,瘪了瘪嘴哇哇大哭。
颜输棠撤开被卫廉压着的手,抱起哭得可怜的小暶月,抓起他的小手砸向他父亲的胸膛,“怪他,打他!”
卫廉看向自家小子的眼神有些严厉,“你母亲终日被你霸占,你还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