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庆入座,一边睥睨底下不知名的女子,一边饮着混入五石散的酒。
一饮而尽两樽酒,他头昏脑热,愈发坐立难安。
公冶庆嗡嗡直叫的苍蝇绕在金樽上飞旋,顿时怒火中烧。
他抽出腰间佩剑砍向苍蝇,见苍蝇闪躲过,未看清所逃方向扬剑冲下楼。
楼上楼下的人盯着挥剑乱砍的公冶庆,个个惊恐万状,朝能躲的地方藏去。
有人失声大叫,却无人敢阻止。
公冶庆心神不安地冲出大门,朝行人来来往往的街巷而去。
他忽见熟悉的人影,发了狂似的提刀上前。
颜输棠这边。
邹昂打量着容貌明媚的颜输棠,语气难得客气,“姑娘。你开个价,去见见我家主子。”
“你是谁?是何意思?”颜输棠一头雾水。
“我叫邹昂,我家主子看上你了。以后跟去庆……”
邹昂还未说完。地虎狂叫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狗样,似是要对付谁。
颜输棠朝地虎蠢蠢欲动的方向看去,一名壮实的高影挥刀过来。
路上众人注意到此危险场面,惊慌逃窜。
颜输棠立时拉着地虎跑,却见持刀的男子朝跟邹昂砍去。
她举起面前摊子上的花瓶,扔向精神恍惚的公冶庆。
瓷瓶“嘭!”地砸在公冶庆额头上,然后坠落地面粉身碎骨。
他额头创巨痛深,并未因此清醒。对颜输棠立起敌意,扬剑砍她。
此时,地虎挡在她身前,狠狠地撕咬公冶庆腿部。
“啊!”公冶庆疼得出声。
他手上的剑掉在地上,对地虎拳打脚踢,却毫无作用。
颜输棠见公冶庆俯身欲再捡银剑,立时捂住口鼻从袖间暗袋掏出药粉撒向他。
粉末在空中如盐般纷纷扬扬落下,不久后公冶庆和地虎双双倒在地上。
“你对我们王爷做了甚?”邹昂忙问道。他也掩紧口鼻,跪在公冶庆旁边。
哪位王爷?颜输棠想。
“他很快会醒。”颜输棠迷惑地问:“既是熟人,为何要杀你?”
“我也不知。”邹昂经她一说,迷糊了。
颜输棠用手帕蒙住口鼻,将身子沉重的地虎抱到铺着药粉的地面之外。复又蹲在公冶庆边上,扒开他裤管查看腿部伤势。
邹昂目瞪口呆地盯着大胆的颜输棠,似是想到某件事慢慢释然。
暗自腹诽:果然勾栏里的,最是不介意这些。
颜输棠见公冶庆腿上的几个血窟窿,身上未带药暂时未去管顾。她对邹昂说:“找你的同伴抬他回去,请大夫好生看看。”
邹昂拽住颜输棠的袖子,说道:“你别走,我没带人来。帮我送回去。”其实自己不敢就此放了误伤王爷的人。
颜输棠环顾敬而远之的路人,指着昏倒的地虎道:“我们的犬也晕了,我得照顾它。”
“区区一条狗,哪能比王爷重要?”邹昂语气鄙夷。
颜输棠赔了卖货郎花瓶的钱,顺便要来些布带。
她把地虎抱到公冶庆的肚子上,邹昂直勾勾的盯着她道:“你要做甚?”
颜输棠淡淡地道:“连人带犬抬走,绑牢安全。”
“不行!”
“绑你背上?可你还得抬人。”
邹昂看顾昏迷的公冶庆,斟酌一番,“就按你说的办。”幸亏王爷不省人事,否则会剁了自己。
颜输棠将地虎牢牢绑在公冶庆腹部,缠紧十几圈布带,抬起公冶庆的双臂,跟着抬腿的邹昂前行。
俩人走一段歇一阵,受着行人的注目走了半柱香时辰。
庆安王府。
颜输棠看着精致匾额上威风苍劲的四个大字,惊愕之余神情复杂。犹记得在牢房里,瞿白奉旨来放林三出去,正是那位庆安王爷的授意。
曾有人提过,这位是极不好惹的人。
颜输棠与邹昂将公冶庆放在地上,她解开绑在他肚子上的布带,抱起地虎离去。
“别走!”邹昂朝府兵命令道:“抓住此女。”
“你要杀我?”
颜输棠抱着地虎,周身酸痛,暂时无法从那数名追上来的府兵手中逃出。
邹昂摇了摇头道:“我不杀你,可王爷就不同了。为了保住我的命,你得留下。”
“我要回家去。”颜输棠道。
“管你是哪家院里的。”邹昂揪着颜输棠的袖子,拖她进府,“等王爷醒来你才能走。”
颜输棠见府兵欲抢夺地虎,只说道:“我来治你们王爷的伤,犬必须留在我身边。”
她委实不能报出宣平侯府的名义,嫡公主若得知,必定会掀起风浪。
邹昂颔首,“等它醒来看好了,别乱咬人。”
颜输棠跟着一行人进入王府,见里头的园林占地面积甚广。虽不及颜王府与宣平侯府那般宽广,却也富丽堂皇,华美如仙宫。
内室里。
颜输棠要来一些外伤药,给公冶庆处理包扎一番。
邹昂看着她娴熟的动作,“你们勾栏里还教这些事?”
“我不是勾栏女子。”她开始明白邹昂对自己的第一句话是何意思。
“你家住何处,什么身份?”
“家境平凡,父母是庄稼人。”颜输棠敷衍道。
邹昂目光犀利地看顾颜输棠的穿着与那只价值不菲的藏獒犬,说道:“你定然是在骗我。种地的谁家穿得起绸缎,养得起这样的狗?”
颜输棠坐在地虎身边,直视他,“家里地多,勉强能穿几身好衣裳。犬是友人家的。”
邹昂一本正经地说道:“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劝你一句,留在王府当个婢女伺候王爷吧。”
“我有夫君了。”她道。
邹昂一怔,啧啧道:“不像啊!就算是真的,一介凡夫俗子定比不上我家王爷,踹了他留在王府得了。”
颜输棠笑笑,不再言语。
宣平侯府。
傍晚时分,卫廉回到屋里等了良久,不见颜输棠回来。
他询问灵芝,“棠棠与谁出去的,可回来过?”
“郡主带瞿大人的犬出门的。”灵芝解释道:“那犬我们靠近便会咬人,只让郡主接近。她令我们再此,午时带犬出门至今未归。”
卫廉眼里闪过讶色,立时调遣手下游街寻找。
卫廉等人在景家铺子寻找一番,皆是无果。
他们在京城十几条大街小巷四散开来,问遍行人与未打烊的铺子。
颜输棠这边。
床榻上锦衣的公冶庆醒来,他挣扎着欲起身。却觉头痛欲裂,身上也仿佛被重物压过,腰部尤其疼痛无力。
“是何人所为?”公冶庆对邹昂大发雷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