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睖睁的盯着卫廉，紫袍着身的两名高官走向他。
汪茂满面愠色，甩平自己手中的圣旨，呈现于卫廉眼前，“此乃陛下今早下达抄斩卫侯府的旨意，你父子俩的罪不容诛。”
见卫廉不为所动，又道：“户部的账册、侍郎皆是卫斐策中饱私囊的物证人证。而你卫廉竟胆大包天联合门下客赋大逆不道之词，满口反朝政。甚至集结黎文槐一党企图谋反。”
卫廉从袖间暗袋里取出一沓状纸递出去，“我父亲是为谭开霁一党陷害，实证在此。至于别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汪茂以为是卫斐策翻证的状纸，立时从卫廉手中夺过，顺势分给身边的盛宰相。
众人见位极人臣的汪茂与盛宰相堪堪拉下脸来，似是受到某种内容的恫吓。
盛宰相吹胡子瞪眼，气得撕毁黑字红印的状纸，厉声道：“是你害我二人承受无稽重罪？”
“二位大人这些罪并非一日两日败露，属下们与世子耗时数月寻求实证搜集。未少去你们常宿的潋滟馆与别余勾栏盘查，亦问过你们全部的门客。”卫廉的侍卫罗祺道。
“你竟早有准备，目的是等这一刻快刀杀我与盛相，绝不留反手机会！”汪茂目眦尽裂。对卫廉先发制人之举愤恨难当。
罗祺朝身边的将士们抬手示意，“捉拿他二人归案。”
卫廉底下的士兵们押住盛宰相与汪茂的肩膀，不顾他二人挣扎。
罗祺抢过王茂才手中的圣旨，嘟囔着，“世子忘了，还有假传圣旨的罪名。”看着印满祥云的黄绢布，盖着赫然醒目的红印，确定开头“制曰”二字乃皇帝亲笔所写，愕然地说道：“这是真的！”
卫廉沉声道：“我们方才去皇宫请旨来，陛下旨意已改。”
罗祺颔首，带兵押着一直破口责骂卫廉的盛宰相二人离去。
…
北燕皇宫的紫金宫殿内。
嫡公主坐在食案前，抿了口西湖龙井茶水，齿颊留香。
她看着一拢淡黄色龙袍着身的公冶昀，他抱着快满周岁的小暶月，俊美无涛的脸眼神温和。
“陛下如此喜欢孩子，也该立后绵延皇家香火。”嫡公主道。
公冶昀亲了亲小暶月温软水嫩的小脸儿，“朕并非对哪个孩子都有耐心，临巍的儿子可爱乖巧。”
嫡公主不再言语，前几日公冶昀传召自己与小孙儿进宫，美其名曰想款待。可似是将自己禁锢于此，打听外头消息身边的宫人们一问三不知。
公冶昀见小暶月张了张樱唇打瞌睡，抱给身边的宫女吩咐，“带暶月去偏殿哄睡。”
嫡公主目视宫女抱着认人哭闹的小暶月离开，本欲起身跟去，公冶昀却说：“姑姑前时瞒着朕前赴魏国，当真只为去接临巍的孩子回来？”
“我卫家的孩子岂能放任在魏国长大。”嫡公主雍容倾国的脸凛若冰霜，“陛下已是第二回问我此事。”
刚带暶月回来时，她被带入皇宫彻查，过去数月仍未打消公冶昀的疑心。
“孩子的母亲缘何依然待在魏国？”
“棠儿生产时落下病根，留在魏国将养身子。”
“她会医术，还未治好自己的疑难杂症？”
“能治旁人未必救得了自己。”
听及此，公冶昀唇角勾起毫无暖意的笑容。
在魏国的探子几次三番来报，颜输棠并未常驻魏国京城，在云州做某件事，复又失踪了将近两个月。此事连嫡公主与卫廉都不知。
两日后，卫廉入宫接嫡公主与小暶月回家。
宣平侯府偃云轩主屋内。
此时刚过了晚膳时分，嫡公主坐在坐榻上，亲手喂小暶月喝稀碎的燕窝粥。
卫斐策看着小嘴巴蠕动吃粥的小孙儿，怡颜悦色地说：“公主待幼时的临巍与妍儿，都不如孙子耐心。”
“毕竟是过来人了。”嫡公主嗔怪道：“你和临巍事先商榷好任那帮为虎作伥的人陷害你们，也令卫家险些被推入火坑。瞒得天衣无缝，连我都丝毫不觉察。”
“一切主意都是你儿子决定的，他往西骏关回来后便以一己之力准备。我也是近来才知。”卫斐策道。
“临巍不是你儿子？”嫡公主狠狠剜了他一眼，随手扔下调羹。
卫斐策笑似惠风和畅，抱起白貂绒毯上小手乱动的小暶月，取调羹舀稀粥喂给小暶月，“祖父喂。”
须臾，卫廉从书房回来，看着抱子弄孙的父母亲，“父亲，母亲。”
卫斐策将小暶月递给卫廉抱，嫡公主对卫廉问：“暶月周岁宴拖延至此未办，你要等到何时？”
“等棠棠回来。”卫廉面色凝重。
“等吧。”嫡公主叹道。
卫斐策喂小暶月喝完最后一勺粥，似是想到某件事，“陛下处决盛相与汪枢密使，现如今仍放过带头起祸心的谭开霁？”深谙公冶昀是借卫廉的手除掉多年来，凌驾于他头上的奸臣。
卫廉平静地说：“陛下自有打算，对生母谭家难免留情。”
“玖儿跟她兄长林四倒是顺风顺水。”嫡公主冷声道。
她得知林玖儿彻底融入后宫的争斗中，屡屡暗害于人。借助深得公冶昀重用的林四，已升至妃位，正在等生育皇子母凭子贵为后。
有宫女秘密告诉嫡公主，公冶昀后宫里的有过孕的三名女子于不同原因小产，与林玖儿难脱关系。公冶昀仿佛知道，却一直纵容其胡作非为。
“我照顾他足矣，您们回去歇息吧。”卫廉温声道。
“明日你上值，我再来带他去我那儿。”嫡公主摸了摸小暶月的脸，与卫斐策掌灯离去，婢女们随其后。
屋内只余卫廉与小暶月。
卫廉将孩子抱在床榻里，銮洗一番走到床前，见他仍乖巧不闹，抱着小手含着小银镯上的玉铃铛。
卫廉拉开小暶月戴着小银镯的手，躺在他的身边，扯被蹬掉的锦被盖住他。
棠棠在做甚？卫廉想。
这一年多的时光里，他对颜输棠的思念从未间断过。
…
一个月后。
颜输棠与蕊娘等人成功进入北燕京城，趁夜里才去客栈投宿。
客栈厢房里，颜输棠摘掉脸上的蒙面纱，坐在放置炭盆的大案前。
“幸亏郡主有颜将军的令牌，否则你我无法凭借重金、美色贿赂魏兵。北燕这边的层层关卡，那文牒倒是用上了。”
蕊娘坐在妆奁柜前梳发，继续道：“明早我会去谭府，不便与你同行。你等我走后再出去。”避免谭开霁安插在某些地方的人跟踪。
“好。”颜输棠的双手凑到炭火上烘烤取暖。即将见到卫廉和孩子，心里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