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输棠与魏皇说话间,见身材高挑的富态美人雍容雅步地走来。
美人从袖间露出的手白皙丰满,蛾眉黛色如远山,朱唇含春,目光扫过颜输棠时狐狸眼眼梢上翘,似是笑盈盈,极为媚人。
她是楚国来和亲的二公主,母妃身份尊贵,仙逝后被追封为太贵妃。她自幼也跟着受尽宠爱。
“妾身参见陛下!”楚婰欠身行礼。
魏皇直视身披白貂裘的楚婰,如其身其貌狐狸醉态,款款开口,“赐公主座。”
楚婰谢恩,跟着粉衣宫女走到主位左侧的席位。
楚婰盯着浅紫长袍着身,打扮素雅的颜输棠。谈吐优雅,“陛下之侧的娘子是您的妃子?”
“回二公主的话,此乃颜王府郡主,已嫁北燕卫世子为妻。”曹公公道。
楚婰眼神惊讶,朱唇微微张开,“原来是卫世子的妻子。”因身份高低之差,自己只认五国中如星月般光辉最盛的人。
须臾,穿一拢领缘镶黑狐毛紫金袍的青年走进来。他脸如满月,河目海口,典则俊雅的长相放在贵族男子们中也算出众。
他拢了拢紫金袍两襟,朝魏皇拱手道:“微臣参见陛下!”
“谏王爷。”楚婰起身朝他行礼,他面朝她还礼。二人身高相差无几。
颜输棠从话中得知此乃魏谏,以往从未见过二十年来鲜少踏入魏国京城的他。
她也朝魏谏福身行礼。
魏谏打量着韶颜稚齿的颜输棠,注意到她站在魏皇的身旁,“你是棠丫头?”
魏皇拉颜输棠入座,对魏谏说:“朕未告诉你棠儿会来,如何认出来的?”
“陛下独宠颜家丫头皇族谁人不知?”魏谏入宫以来初次看见魏皇如此亲近一名女子,对颜输棠道:“方才路上碰见公公抱着个绝顶漂亮的婴儿,是你的孩子?”
“是棠儿的孩子。”魏皇扬手示意,“赐座。”
魏谏跟随宫女走到楚婰对面的席位入座。
魏谏看顾隔了些距离的楚婰,腰间的香囊似乎隔断了那股气味,觉得如此用眼睛欣赏美人才算享受。
他与这楚国二公主算是彼此一见钟情,奈何久而久之,那不雅的味道令自己望而却步。
犹豫娶回去如何应对,搁近了得日复一日忍受刺鼻的味道,搁远了今后再也想不起后院有这么一名正妻。据说此人秉性不柔不弱,难保意气用事。
四人聚齐,宫女们传入新膳。
“若二公主无异议,半个月后的良辰吉日你们俩完婚。”魏皇主动提及。
楚婰看着对面的魏谏,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暗讽道:“妾身已来魏国,迟早是王爷的妻,从未产生过退却之心。素闻王爷喜好温香冷香,妾身只问一句最后时刻是否要另择乱人心智的花香?”
魏谏面露尴尬神色,避着她的目光看向魏皇,“是我魏谏不……”
魏皇眼神冰冷地盯着魏谏,他不得已淹没未出口的拒绝婚事之词。
“海棠无香亦能得朕属意多年,若是以香拟人语,它脉脉不言便足以得到临摹它形色的笔墨情深。”魏皇情不自禁的借物喻人。不去看顾身侧十数年来未能正视过自己感情的她。
颜输棠听懂弦外之音,端起放温的青瓷盖碗抿了口茶水,“牡丹真国色才配得上您。”
殿内气氛冷凝下来,魏谏替魏皇不甘,勾唇一笑,“堪配之物岂会全是心仪的?”
“倾心美玉一时,最后会因瑕疵直接撇弃,两者不如自己本身有保障。”楚婰追着魏谏讽刺。
“瑕不掩瑜。”魏皇淡然道。
魏谏被楚婰当头棒喝的言语敲醒,默声片刻,向她拱手赔罪,“我处事不妥,望二公主恕罪。婚姻之事,两国之谊,势必由你我来维系。”
楚婰胸口闷闷的,对魏谏置之不理的告退。得到魏皇准肯,雅步走出殿门。
魏皇见她离去,唤退周遭的宫人们。
“若你早如此不会伤及人心。”魏皇训导魏谏。
“换位给陛下,是相同的感受。”魏谏不忘代自己辩驳。似是有顾忌的看着颜输棠,“微臣有要事向陛下禀报,是此行途中遇到的横祸。”
魏皇握住颜输棠细腻的手,神情肃穆地说:“在棠儿面前不必避讳。”其实另有事需拜托颜输棠。
魏谏亲眼见证传闻中官家对郡主的感情,默默叹了口气,“我们路上照陛下叮嘱秘密行事,防止闻讯而来的北燕、西周、晋国人知道。千防万防抵达楚国皇城外,却屡次遇到偷袭,一为私吞求娶楚国公主的彩礼,二为取我等性命搅乱此事。为首的贼子正是他北燕奸人。”
“所幸我与将军们出计避过,先一步进城内通报楚国府尹派人接应厚礼。而后发现那三个结盟的贼国也派人对楚国拉帮结派,因答应传授郡主增产粮食的法子给楚国,阐述賊国不会只分食一只猛虎就作罢的事实,这才劝服楚帝站在我方。”
“我以为是自己的疏忽透露路线,隐瞒至此未走漏风声去查清楚,竟是底下出了内奸。他们全都含糊不清,我抓不出那人是谁,怕错杀好人失了人心。”
颜输棠听完魏谏的话,倍感惊愕。
王府里的人告知的境况仍是北燕、魏国联手对敌。眼下境况竟突转,好心相助的魏国成了势单力薄者,北燕与挑起纷争西周两国狼狈为奸。
“西骏关境况如何,我二哥呢?”颜输棠急切地问。
“郡主不知道?”魏谏见她点头,将颜恒定被害的经过详细告诉她,“前几日被钳制在西骏关外的魏国几十万大军皆已回来,是卫世子出谋划策,从中斡旋放出。”
颜输棠眸中之色黯然,悲从中来地瘫坐在食案前。
魏皇坐在她身侧的锦垫上,单手拥着她的背让她坐稳,“你的家人瞒着你许久,可此事你该早些知道。”
“临巍赶往前线的前日,清殊哥哥召他进宫是为二哥的事?”颜输棠蓦地想到那时卫妍想问的事,笃定是关于颜恒定。
“对。”魏皇道。
魏谏想起昔日途经云州会来找自己喝酒,畅谈抱负的颜恒定,目眦尽裂地说:“北燕新帝勾结敌国奸人,对我魏国恩将仇报,目的极是明显,妄念将五国与各地小部落之中最强劲的虎合力斩杀,分而食之。”
“卑鄙无耻!”颜输棠怒恨交加。脑海中一闪而过公冶昀的各种面孔,每一幕都觉厌恨。
她的指甲陷入掌心肉里,比不得心里的痛苦,似是想到某件事,“我想去北燕京城,暶月交给母亲她们照顾。”
魏皇皱着眉,掰开颜输棠的手,“朕不会准你去,我们与敌国之间禁止通商,不允两方人来往。起初北燕官兵将我魏国入内的商人、过路者斩杀,连僧人都不放过。我魏国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