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楼内,颜输棠与高明并肩朝二楼的楼阶口走。
颜输棠看着脸色憔悴的高明,询问道:“你染了风寒还辛苦你走这一遭,现下感觉如何?”
“喝过你煎的药好多了。”高明仍感喉咙火灼般干燥微痛,身子稍有些无力,“春寒料峭,你也得注意别着凉。”
颜输棠颔首,搀扶着病体的他拾级而上,“花魁娘子邀高大哥在二楼哪间雅间?”
高明指了指楼阶右手边的走廊,“以竹叶青酒命名的雅间里。”
“一会儿我在门外等你。”颜输棠道。她不明蕊娘会否强行灌醉高明,要在门外探听。
竹叶青雅间外,颜输棠躲在一旁,眼见高明敲门,蕊娘出来相迎。
待他二人进去屋内,门被紧闭,颜输棠凑近雅间。
雅间内食案前。
蕊娘招待高明入座于席位,斟一杯茶轻手放置在他面前,“高大人身子不适?”
“无碍。”高明抿了口清茶,观察有闭月羞花之貌的蕊娘,“不知花魁娘子邀高某来此有何指教?”
“蕊娘久仰大人盛名,很想与你相谈。”蕊娘语气温和。一敛平素擅长的那般热情似火的姿态,对方隔着距离,自己也规矩站在那堵墙外足矣。
她向高明问办公查案的事,他不冷不淡地告知。
“花魁娘子来自北燕?”
“大人怎知?”
“你的衣着打扮总有些北燕的风格,我旧年游历过,在那儿待过些日子。”
“原来如此。”蕊娘看着高明那双极美的桃花眸,似笑非笑的神采最是令自己见之难忘。
她与他继续相聊,门外突兀传来熟悉的声音,“郡主。”
寥寥数语,蕊娘也辨认出那是杨远。她拉着裙摆起身,对高明道:“奴家去去就回。”
高明不解的盯着她的背影。
蕊娘快步走出门,环视四周无踪影,视线落在楼阶熟悉的高大背影,高声喊道:“杨大家!杨远!”
她见杨远与颜输棠停住脚步回首,信步走到红木栏杆处,“可否请二位上来喝一杯。”
杨远犹豫的看着颜输棠,她旋身边走边说:“楼上雅间都已客满,我们叨扰花魁娘子了。”
“求之不得。”蕊娘带着颜输棠二人朝竹叶青雅间而入,“郡主和杨大家相约来这儿品茶?”
“杨大哥往外地回来,我请他来小坐。”颜输棠道。刚才她站在门外,杨远忽然唤她,她立时带他离开此地,告知来此目的。
蕊娘尚付阙疑某件事,可见杨远点头,全然打消了高明与颜输棠结伴的猜想。
席位这边。高明见颜输棠身旁站着陌生男子,好奇地问:“棠儿。这位仁兄是?”
颜输棠为高明与杨远互相引见。
蕊娘招待他们入座,唤小二准备新茶。
“上回一别,杨大家深藏不露许久。”蕊娘笑说。
杨远直视蕊娘如火的目光,“有事离开京城几日。”
此时,小二送酒菜上来。
颜输棠将放在高明面前的酒杯拿到一旁,说道:“高大哥看着像是身体抱恙,不便饮酒。”
蕊娘索性让小二端走酒,“今次熟人碰面,喝酒无意思,不妨只喝茶相谈。”是因人多,不便灌醉高明。
他四人闲谈片刻,颜输棠未见蕊娘露出破绽,只说道:“我想挑把好琴,杨大哥可否帮我去看看?”
“好。”说着,杨远朝高明二人告辞,与颜输棠先离开。
解忧楼外。
“郡主何时要去云州?”杨远问颜输棠,她方才下楼时问过自己云州。
他只听说那地方山岩怀秀,地杰人灵,自己从未亲身涉足,故而在魏国的路线下一站正好是云州。
“再过半个月。杨大哥要同行么?”颜输棠见杨远颔首,邀请道:“我见识过的山水不多,你在云州期间可否帮我们些忙?”
“但凭吩咐。”杨远欣慰途中不必踽踽独行,抵达之后也能与她结伴。
而竹叶青雅间里,高明与蕊娘品茶相谈一炷香时辰,他先行离去。
蕊娘抿了口茶水,对自始至终躲在屏风后的人道:“他们都走光了,出来吧!”
谭飞章掀开锦帘踱步走出,伸了伸双手舒展,活动筋骨。他方才半躺着身子,维持那姿势不敢动,生怕惹起动静。
“你缘何半途放不相干的人进来,绝口不提原定的事?”谭飞章质问道。
蕊娘嗤之以鼻,“你未听见私底下高明的话有多犀利,我谨小慎微却还是露了几处破绽。”
“杨远有何好的?”谭飞章听得出蕊娘提及他,说话语气都不一般。
“凡夫俗子永远比不上卫世子。”蕊娘言语中尽是轻蔑。知道身后的那几位很是看重卫廉,不妨以他来堵话。
颜王府的澹月苑内。
颜输棠回往主屋,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懵憧片刻快步走进门内。
她见坐榻上,郑氏与怀里抱着小暶月的嫡公主相谈融洽。
“婆母,母亲。”颜输棠朝那两位长辈福身行礼。
嫡公主凝睇已经生产完的颜输棠,“数月不见你可还好?”
“棠儿一切都好,您与谁来的?”颜输棠道。自己希望是卫廉,却认为并非他。
“临巍底下的侍卫送我来此,眼前两国关系紧张。”嫡公主知道她挂念卫廉,“临巍与他父亲暂时抽不开身,也出不了北燕京城。”
“您跋山涉水而来,定然很累了。我去安排院子让您休息。”说着,颜输棠往外走。
郑氏叫住颜输棠,温柔一笑,“你这孩子别急,今后你婆婆跟你住在这院子里。她在魏国的消息从王府传出去。”
颜输棠往回走,坐在坐塌前的圆墩上,看顾睁着眼睛不哭不闹的小暶月。
“辛苦你为临巍生下暶月。”珠圆玉润的声音的声音从头顶倾泻下来。
颜输棠抬眸看着仪容雍容华贵的嫡公主,语调平和,“我为他取的名字暂时决定是小名,您们可决定过大名?”
嫡公主笑逐颜开,“这就作为大名。”
“棠儿!”卫妍的声音传来。
颜输棠回首见卫妍端着新茶点走进来,起身帮她摆放茶杯、糕点白瓷盘。
卫妍将托盘收在大案上,瞧着鲜少能碰面的颜输棠,打趣道:“我们大忙人终于回来了。”
颜输棠笑笑,“苦了你整日为我带孩子。嫂子和哲儿呢?”
“在厨房,一会儿我们去帮忙。哲儿在你床上睡着了。”卫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