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了些什么礼物？人家可是送了嫁妆过来，这礼物要是选的少了，未必会压得住。”洪熙八年正月初三，端王府门口，苏恒看着陆明烟走出来之后，转而问道。
“今日也不是过去送礼的，就这些了，说不得以后都不用送了。”陆明烟戴上丝帕之后，朝着苏恒一笑，转而上了马车，转道去了宁远郡侯府。
“王爷王妃光临鄙府，本侯深感荣幸，两位里面请。”孟昭图迎着两人进入正厅之后笑道：“王妃不如随内子去往内宅，家母一早就等着王妃过来，已经连着念叨了好几次了。”
“也好，你先过去，稍后本王也去拜见一下两位老夫人。”苏恒朝着陆明烟点了点头，后者当即起身，跟着沈氏匆匆走进内院，一上来，孟青云就在门口等待，见到陆明烟进来，顿时上前笑道：“姐姐你果然来了，老祖宗还在等着呢。”
她的话音未落，宁远郡夫人姐妹两人已经走了过来，朝着陆明烟笑道：“王妃里面请，大娘子，快去端来暖暖的参茶给王妃去去寒。”
“端王爷倒是很疼惜王妃啊，这雪狐皮在京城可是千金难求，结果王妃却有一整件的大氅，倒是让那些豪门贵眷着实羡慕。”宁国郡夫人瞧着陆明烟的打扮笑着点头道：“当皇家的儿媳感觉还好吧？”
“还好。”对方的话音一落，周围的那些侍女自动退了出去，身边服侍的就是沈氏一人，顿时让陆明烟察觉到了其中的缘由，当即点头笑道：“苏恒待我甚好，宫中母后母妃也很疼惜，如今，日子过的倒也舒心。”
“舒心就好啊。”宁远郡夫人微微点头，随即道：“平心而论，苏恒倒也是良配，虽然风流了些，但是自从你过府，他也改了不少。说起来，孩子，你这贤妃之名，倒也是名副其实啊。”
“不敢当贤妃二字，只是多了点幸运而已。”陆明烟拉着身边孟青云的手，转而边给对方拿了一块糕点边低声笑道：“苏恒很好，明烟也无他求。”
“可惜了，这点幸运只怕也是大不幸。”宁国郡夫人在旁边看了一眼姐姐，转而道：“这些时日，你也该明白自己的身世了吧？如今作何感想？”
“感想？”陆明烟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两位老人，深吸一口气之后道：“老夫人是想让明烟怎么办？为陈家报仇？还是伸冤？”
“明烟已然嫁入王府，而且苏恒待我也很好，找他报仇吗？”陆明烟苦笑道：“且不说这事我不愿意，即便是如此，苏恒当时也尚未成年，只是奉命而为，这件事他也是无法自主，更何况，陈年旧事，其中多少内幕，只怕老夫人也未必能够全知吧？”
“照你的意思，陈家的冤仇就不报了吗？”宁国郡夫人霍然起身道：“这可是灭族之深仇大恨，便是不能都算到苏恒头上，他是皇族一员，这件事他本就脱不了干系，况且，处置陈家那是他领头，你可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犯糊涂啊。”
“王妃，家母说的是，我也是沈家出身，但是陈沈两家当年可不曾有过不轨之企图，却平白被冤枉，连累无数族人跟着万劫不复，其中便有我的至亲血脉。这等仇恨，可不是说不报就不报的。”沈氏坐在陆明烟身边，将孟青云拉到怀里之后，眼神也变得微微赤红道：“王妃当慎重才是，人生于世，若是至亲之仇不报，如何有面目去面对天下人？”
“所以这些年大娘子是一直隐忍，就等着我长大去报仇？”陆明烟声音微微颤抖道：“你们凭什么觉得凭借我一个小女子就有能力翻盘？还是我本身嫁入端王府就是你们的谋划？”
这一刻，陆明烟只觉得自己此前的猜测哪里出了问题，所以她的语气也一下子变得尖锐无比，转而看着眼前三人道：“所以我父亲其实也是你们当中的一员是吗？”
“他？他如何有这等荣幸？”宁远郡夫人冷哼一声之后道：“这些年我们唯一看错的就是他，原以为他能照顾好你母亲，但是没想到却让她那么早就离开人世，让我们陈家失去了最后一个血脉。只是天见可怜，你还活着。”
“幸亏他不是，否则我都觉得这天都要塌了。”陆明烟松了口气，转而幽幽道：“那看起来我代嫁的事应该是最早出乎你们预料，让你们猝不及防吧？”
“确实如此，你若是不嫁入王府，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宁国郡夫人点头道：“现在倒好，他为了自己的嫡长女，把你送进了仇人的怀抱，这要是你阿娘泉下有知，她——”
“她应该会祝福我。”陆明烟接过话茬，看着对方道：“阿娘临终之前，没有告知我任何陈家之事，也不曾说过父亲的坏话，我想她应该是想让我活的轻松一点，自在一点。往日的恩怨情仇，终究是过去之事，与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而言，与其在过去挣扎不休，还不如往前看，至少我们现如今还活着，那便很好。”
“所以，你的意思，这大仇就不报了？那些族人就白死了？”陆明烟的话让三人大吃一惊，宁远郡夫人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道：“孩子，你这是说笑的还是认真的？还是你已经迷失在苏恒那温柔的陷阱之中？皇权富贵固然很好，但是他们要是知道你是陈家之女，焉能放过你？这些年，陈家原本还有些族人残存，但是无一例外全都遭到了皇室的追杀，你能活着那还是因为你阿娘的一片保全之意啊。”
“我已经仔细想过了，这仇是报不了了，这不关我是不是嫁入王府，而是当年的事过于久远，早已经是物是人非。”陆明烟叹息道：“两位夫人自己也曾说过，陈沈两家当年权倾天下，惹来皇室忌惮，偏偏阿娘又曾经许配隐太子，这等形势之下，当年的族人为何不愿意急流勇退？平白惹来皇权猜忌？只怕换了任何一人身居九五至尊，也不会容忍这样的家族继续做大，从而威胁江山社稷。这一点，你们想过吗？”
这一番说出口，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宁远郡夫人更是一瞬间脸色阴沉，看着陆明烟冷笑道：“所以呢，陈家人就该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