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已经结束了,语文老师伊倩拿着课本和麦克风从前门进来,大家都很自觉地翻出语文书。
她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安安静静看书的学生很是满意,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
楚辞就是再不情愿也老老实实把手机收起来,顺便翻开书,开始了默读。
今天就是交检讨的日子,面子上的工程还是要有的,他不想在伊倩的课堂上再出什么事。
他一直都是抱着不和老师起冲突的态度,哪怕解决问题也是私下里,B班默认的规矩就是课上的矛盾课下解决,毕竟没人愿意隔三差五被请家长,烦,且不光彩。
所以上次在课堂上被伊倩问起的时候楚辞就知道梁达开的顾虑,只是那次他没按规矩办,不是他自己说的“我们一班”么?在好学生的世界里打架是不对的,是要找老师的,那好,楚辞就满足他。
反正火都点了,谁怂谁是逼。
不过结果挺没意思的,要是早知道会被大头罚检讨,楚辞当时就不应该手偏。
像梁达开这种人,如果没彻底让他从心底畏惧,以后只会麻烦不断。
伊倩继续讲上节课的那篇古文,正在一句句翻译,楚辞的心思早飞了,他视线飘过墙上的电子钟,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分钟,这堂课能坚持听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楚辞把手机拿出来,胳膊搭在桌面上,微微垂着眸子,和社会主义四好青年们开了一局斗地主。
又趁伊倩背过身去的时候往嘴里塞了一颗水果糖。
水果糖在嘴里含了几秒就被嚼碎了,舌尖传来甜甜的味道,是葡萄味的。
很是清甜。
“三个圈”
“炸”
楚辞手里的牌还剩两张,是对尖,没出意外的话他赢了。
二好出了一张单三,四好没要,轮到楚辞了他直接把牌亮出去。
匡超不是地主,他躺赢。
楚辞开了静音,那句“支付宝到账五毛”的提示音没有到出来,他收了钱高高兴兴地下局了。
“叮铃!”广播里抑扬顿挫地报了下课铃声,伊倩布置了今日份的课后小练就出了教室。
楚辞漫不经心地在课本上勾了两笔,然后连同笔一起塞进了桌肚里。
又从书包里拿出早上新鲜出炉的打印好的两份检讨,敲敲江夜的桌面。
江夜抬起头看他,伸出手接了:“写好了?”
“嗯。”楚辞应声。
两张桌子紧挨着,中间没有一丝空隙,楚辞想看清江夜在忙什么,于是把身子凑过去。
“学神你不休息的么?下课了。”
从江夜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楚辞说话时露出的洁白的牙床,还有他靠近自己那一瞬间的淡淡水果糖的香味。
江夜有些恍神。
如同一颗小石子投进了碧波中激起了涟漪。
他的呼吸很轻,轻到自己都没有察觉。
楚辞把江夜搭在课桌上的手指移开一点点,就看到解了一半的竞赛题,黑色中性笔,字母之间间隔有度,很漂亮。
“你走竞赛?”楚辞问。
其实三十六中没有竞赛班,除了教学资源不够好外主要原因就是有资格参加竞赛的学生少之又少,人数凑不齐一个班。
在一本率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学校分一部分教学资源去主走竞赛路线根本不切实际,很可能付出了收不到想要的效果。
楚辞以为江夜只是感兴趣,可是看他的态度不像是仅仅感兴趣那么简单。
他仿佛记起了那天林岚说过的一句话:你下学期有一个竞赛,教案我自己写就好了。
楚辞眨眨眼,看向江夜。
“不知道,没打算做决定。”在他眼里高考和竞赛都差不多,两条不同的路线,只要结果相同就行了,并无差别。
“哦。”楚辞收回原本探究的目光,这方面的事情他了解的不多,只知道竞赛之路是很辛苦的,除了日常练习还要参加集训,总之就是比较麻烦。
对他来说比高考还遥不可及。
江夜手里拿着楚辞准备好的两张检讨书,一张是原稿,一张是复印的,他视线在开头那几行停留了片刻,然后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你看什么呀,我写给大头和伊倩的。”
江夜闻言把两张纸收起来,随手抽了一本书夹在中间,然后把那本书放在了手边。
楚辞这才作罢。
上午第三节课的课间楚辞出去了一趟,从高二年级的教学楼绕过去就是一个医务室。
高一的时候有一次他发烧匡超他们几个带着他来开过一次药,还有些零星的印象,只记得医生是一个精瘦的小老头,一双眼睛挺亮。
医务室里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别人了,楚辞敲了们进去,老头放下手里正在擦拭的老花镜,看向来人:“哪儿不舒服?”
楚辞应声:“不是我,是我同学,你这里有什么好用的药么,他……估计皮肤擦伤了,也不是擦伤就是有些红,不过没出血。”
老头眼里满是精光,对上了楚辞的眼睛:“女朋友?”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楚辞愕然,连连摆手:“不是,我同桌,男生。”
老头失笑,从医药架上面拿出一管红霉素软膏递给楚辞:“小问题,既没有软组织挫伤也没有毛细血管出血不需要用药,给你开一盒这个,你让他看着涂就行了。”
楚辞接过那管药放进兜里,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尖:“哦,谢谢医生。”
他从医务室出来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不知道为什么那老头刚才盯着他的时候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看穿了,莫名其妙的眼神不太爽,楚辞有些烦躁。
也是好笑,这年头什么都能扯到女朋友,就不能是……楚辞心里一惊,马上摇摇头。
他洗完脸后收拾好心情,没什么表情地从亭廊这边的卫生间出来,刚出门没走两步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丁伟,楚辞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
丁伟犹犹豫豫地朝他走过来,楚辞站在那里没动,皱眉。
“楚辞,我,那个,你的东西还给你。”丁伟手里拿着钱袋,犹豫再三还是上前一步,递给楚辞。
他没接:“东西是谁的你应该清楚,不要就找他去。”他说的是花臂。
他没想到这人居然还能主动堵他,理由还是为了还钱,楚辞感到有些邪气。
丁伟抿嘴看向他,语言吞吞吐吐:“不,花爷说是给你的,里面还有一百二十块钱,虽然……但还是谢谢你。”
即使他不知道这事儿有什么好谢的,也不知道丁伟“虽然”的后半句是什么,楚辞还是耐心地听他把话说完。
丁伟说完这句看向他,似在等反应。
楚辞挑眉,脸上没有不耐烦,只是很平静,半响他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从亭廊处离开,进了教学楼。
他还是那句话,谁给你的找谁去。
他不太想跟一班的人有过多的交情,无论是氛围还是时机都不对味儿,他帮忙并不代表就可以就此融洽,学霸和学痞是两个世界,他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