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教鞭落下江夜只是略微蹙了眉,但很快就神色如常,像是感受不到疼。
楚辞离得近,他亲眼看见江夜原本白皙的手臂慢慢泛红,那抹红色在肤色相衬下很是显眼。
王国伟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对着楚辞就是一顿咆哮:“你躲什么躲!我说的不对吗?你是想气死我还是怎么?!”
满口的唾沫星子喷过来,楚辞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打死都不要迟到。
“报告老师,早自习还剩十分钟。”楚辞好心提醒了一句,王国伟一噎,语言被打断,在心里精心准备的一番深刻理论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没了。
反正说了他们大概也不会真听进去,他顿了一下:“今天迟到的十二个人每人一篇检讨,星期五之前交到我办公室。”
话一出不少人抱怨,当老师的怎么一言不合就罚检讨,扫地什么的就不行吗,实在不行罚站也行啊。
“知道我为什么只罚你们十二个人吗?”匡超心想那是因为你偏心,他就没有这种待遇。
王国伟双手背后来回踱步:“江夜同学虽然在行动上迟到了但从未在学习上迟到过,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
他说:“你们以后需要像江夜同学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今天就先不罚站了,都先进教室。”
王国伟看向最右边站着的人:“江夜你没事吧?”
“没事。”江夜把卷起来的校服袖子往下放了放,只能看到垂在两侧的的手腕,手背向外,因为过清瘦隐隐显出青色的血管。
他抬起腿从楚辞的身边走过去,从门卫室出来进了教学楼。
刚才那一瞬间两人靠的很近,楚辞有一种错觉,江夜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
“辞儿,你们班那位江学神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啊,你们之间没什么吧?”匡超在楚辞身边小声问。
楚辞这会儿有些心不在焉,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挨过老伟的神鞭么,疼吗?”
匡超道:“不疼啊,我皮厚,刚才那一下对我来说没感觉。”
楚辞没说话。
“老伟估计没想到会失手,哎,又要写检讨,两个月没写了手生了,”匡超说:“你呢?要不我找人帮咱俩写?”
“不用。”楚辞手指勾起肩上的包带,往二楼教室走去。
班里有一部分人还真老老实实上自习,楚辞进去的时候讲台下面几个人刚好抬头看他。
从他进门开始丁伟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像是等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想和他打招呼,但是碍于外界的认知终究是没有跨过那惊险的一步。
楚辞一路走过脚步没停,自然没有注意到丁伟,他也只能作罢。
丁伟搁在桌肚里的手动了动,手里攥紧了钱袋,而后又松开,像是在做决定。昨天那三十块钱他是没打算要回来的,没想到匡超把钱袋仍给了他,钱袋里面不仅有自己的两张五块大钞还有一笔数额不小的赃款,估计是花臂勒索别人的。
在楚辞的帮助下花臂不仅溃败出逃还让他们缴获了一匹“战利品”,丁伟拿着钱袋有些不知所措,匡超和楚辞根本没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赃款” 。
还是找个时机给楚辞吧,毕竟这是花臂孝敬他辞爷爷的,丁伟不敢独自享用。
丁伟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楚辞坐的位置,发现他正转过头跟江夜说话,桌上厚厚的一摞书挡着,看不清口型,不知道他俩说的是什么。
“你还好吗,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楚辞道。
他情急之下一时忘了右边站着的是江夜,实话说老伟打完那一神鞭他就后悔了,他从小跟人打架习惯了,又练了那么多年的散打,别看他长得嫩实际上早皮糙肉厚了。可江夜不同,楚辞不知道江夜的情况。
怎么一下子就能泛红呢。
江夜嗓音清澈:“没事,”楚辞急切的眼神望着他,片刻之后江夜又多说了两个字:“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我当时看到明明红了,我不信,除非你把袖子卷起来给我看。”
楚辞犯起了少爷脾气,语气不依不饶,倔强地要看江夜的手臂。
江夜有些头疼:“真没事。”
“哎呀,你就给我看一眼怎么了,你替我挨老伟一神鞭你不给我看看情况我不会心安的。”楚辞一手握着江夜的手腕就要拉着他的校服袖子看伤势,江夜按住了他的一只手:“别闹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小孩。楚辞的睫毛眨了眨,寻思这人肯定是不好意思。
他又不会嘲笑他,干嘛不让他看,好吧,不看就不看。
楚辞把手收回来,神情有些失落:“算了,我不看了。”
横在两张桌子中间的那堵暗墙不知什么时候挪走了,那位被称作“社会打手大哥”的校霸同桌此时正支着脑袋,眼睛对着桌上摊开的一本书,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桌肚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楚辞拿出来点开信息。
—花爷的钱袋子我给你们班的那位小兄弟了,里面估计还有上百元的巨款,对了,你昨晚把赃款扔我手里就走了,我还以为你没打算要。
楚辞手指尖点着屏幕回复了几个字。
—我要它干嘛
他又不缺钱,再说,他也不是奔着赃款才替丁伟出手的。
—知道你仗义,就是怕有人不识好人心。
匡超知道一班的那帮学霸们和楚辞不是一路人,昨天他俩教训花爷的时候丁伟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倒不是真想听他说什么,就是觉得丁伟的态度挺没意思的。
他不知道是丁伟一个人这样还是一班的所有人对楚辞都这样,要是后者可真是去他妈的了。
匡超把想法说出来楚辞只是淡然地勾了唇,既没认同也没反驳。
成绩这东西是最无形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鸿沟,他没想融入班级里大多数人的世界,就这样各不妨碍挺好的。
排斥这东西不是心知肚明就能消失的,生物学上叫T细胞识别宿主同种异性组织抗原而诱发的一种反应,就像本班的人识别他这个外来物一样,诱发的没有摆在明面上却也没达到轻易消失的程度的自我保护行为。
楚辞又何尝不是和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