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处理完了大头交给他的任务后回到教室，把手伸进桌肚里拿资料，刚一探进去就碰到了类似塑料包样的什么东西。
他的手顿了顿，往桌肚里看了一眼，有薯片，有小面包，包装袋上面印着字母，鬼画符似的，一看就是国外进口的。
他再一看，就看到一杯珍珠抹茶，打印单贴在打包袋上面，杯壁上覆着冷霜，手碰上去还是凉的。
楚辞屁股挨着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身边，“你热吗，渴吗，我让她们做了去冰的，这会儿还凉着，珍珠抹茶很好喝的，你要不要试试？”
江夜把东西拿出来放到楚辞的桌面上，连同那杯“很好喝”的珍珠抹茶。
“想说什么就说，下次不要给我带东西，我不需要。”他的神色很平静，只是抬眼看着楚辞，似乎在等他开口。
“我给你带东西就一定要图你什么吗，你怎么这样想？”楚辞故作委屈，一脸受伤地看着江夜。
江夜语气轻了许多：“不是，我没想什么，”他顿了顿：“你要是……可以跟我说。”江夜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好开口。
“东西就不用了。”
他的饮食跟他的生活同样寡淡，自从曾晴晴女士去国外后他就很少吃零食这类东西，家里的饭也是阿姨做的，通常是有什么吃什么，阿姨有时候会隔三差五买些水果牛奶，他几乎也不怎么动，饿了吃一点，不饿就一直放着。
慢慢的等养成习惯后，对零食这类东西就不怎么感冒。
楚辞听着江夜的话挑眉，看来“贿赂”这一招并不好使。
既然他不要那就更简单了，先礼后兵，是他自己选择放弃的，楚辞心里高兴了一番，面上不动声色。
“哎呀，你不吃真的好可惜，我特意给你买的，算了算了，还是我吃吧，不能浪费粮食。”
他打开包装袋把抹茶拿出来插上吸管，满足地吸了一口。
“真好喝。”楚辞感叹了一下。
他喝了几口开始步入正题，楚辞靠近江夜拉着他的袖子：“江夜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苯啊，你看我每天起早贪黑在林岚家补习了那么久还是没有起什么大的作用，我是不是没救了？”
江夜瞅了他一眼：“谁说的？”
“我自己的感觉啊，反正我快没信心了，我这样的人高三毕业了也上不了什么好大学，上不了好大学就找不了好工作，找不了好工作就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小城市，一个人孤独终老，
……想想就觉得人生没什么意思，你说人为什么活着呢？”
楚辞由补课谈到了人生理想和生死抉择问题，话里话外都表现出一种消极避世的抑郁态度。
江夜终于放下手里的笔转过头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发现什么。
楚辞眼里一片晦暗，神色黯淡，时不时叹口气：“我真的没救了！”
江夜勾唇，打断他越来越离谱的“人生规划”：“林岚说你了？还是你自己遇到了什么问题？”
“不是她，是我自己，我就是突然间醒悟了，想好好学习，好好生活，”楚辞瞧着江夜的神色开口询问：“你能帮我一下么？”
“怎么帮？”江夜薄唇微抿。
“你给我当补课老师吧。”
终极目标已接近，楚辞大胆开口。
江夜有那么一瞬间思维停顿了一下，他重复了一句：“嗯？”
楚辞的睫毛扑闪两下：“给我当补课老师啊，你放心，工资照付，每周两次，不会耽误你学习。”
江夜沉默，没有回答。
楚辞看他的样子觉得还是有戏的，于是准备再加一剂，他眼波流转，眸子中带着水雾，吸了吸鼻子才又对江夜开口：“我亲爸你知道吧，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上次看见了大概也清楚，我亲妈早年又改嫁了，现在我就一个人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照顾自己，现在我成了这个样子，你说，你要不帮我我还有什么办法啊？”
楚辞说着说着不由得悲从中来，这会儿眼睛里是真的有水雾了，睫毛半眨不眨的，那一颗泪珠挂在上面，半天没有滴落下来。
他知道可能是情绪上来了，在江夜同意之前倒先把自己说动了。
楚辞突然间停了下来，好像在控制这过于波动的情绪。
心里有些难受，他没敢看江夜，怕真的控制不住在他面前掉眼泪，那真的太憋屈了。
江夜嘴唇动了动：“我可以给你免费补课，但是你要先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我的方法，还有，我的要求可能比林岚的要严格，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楚辞猛地抬头：“——你答应了？”
他脸上的悲伤一瞬间就消失不见，楚辞眨眨眼，眼底一片清明，“我能接受，怎么样都能接受，你之前不是给我讲过一次课么，我觉得就挺好的，讲得挺有耐心我也能听得懂，真的。”楚辞马上答应。
“那你……家长那边怎么说？”
“我去说，应该没问题。”
苏茵和沈天孚不是关心自己学习吗，找谁补课结果都一样，当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他在林岚那里还要考虑到她的教学时间，所以每次的补课都是安排在晚上，长期这样往返于她家楚辞就有点吃不消了。
江夜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楚辞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下来，这会儿倒没有什么“报仇”的心思，就是单纯觉得有江夜在他能安心。
楚辞这么想着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心境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他把桌子上的薯片袋子撕开，自己拿了几片吃，然后又抓了一大把递给江夜：“唔，尝尝？”
江夜没有伸手接，楚辞递到他嘴边：“——啊！”
江夜张嘴，楚辞把手里的薯片全部都塞他嘴里，江夜措不及防突然间呛咳了一声，楚辞一边拍他的背一边弯下腰低着头看情况，江夜呛地厉害，脸都憋红了，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
楚辞一着急就随手拿了桌上的那杯珍珠抹茶，江夜看也没看就伸手接了，结果喝到嘴里才后知后觉，江夜咬着楚辞的吸管，一口抹茶喝到肚子里才稍微顺过气。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又开始红了，楚辞顺顺他的背：“怎么了，缓过来没？要不你再喝几口？”
江夜咽下嘴里的抹茶，然后深吸一口气，把东西还给他：“不用。”
楚辞坚持让他喝：“你再多喝几口，刚才呛得那么厉害。”
江夜看了他一眼才伸手接过，又吸了一口。
楚辞眼尾一挑，露出一抹笑：“怎么样？好喝吗？”
“嗯。”江夜低低应了一声，嘴里咬着吸管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楚辞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他跟匡超和大杨在一起打球的时候也喝过对方的水，都是男生，这样做很正常。
他这么做说明已经把江夜当成了自己人，但是江夜在他心里又是不同于匡超和杨易的独特存在。他也说不清楚到底什么感觉，但江夜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道光，想让人寻着热源不断靠近。
他没有忘记那天江夜当着丁伟和其他人的面替他说话，以及在伊倩的质问中站出来配合他翻供，那是在这个班唯一一次，他做错了事有人光明正大的包庇。
他当时脑子里冒出来一句玛丽苏电影对白：“我不知道对你是怎样的感情，但如果是你杀人，我替你埋尸。”
江夜站起来的那一刻，他瞬间就觉得这句话有了意义。
有那么一秒他把自己代入了主人公的世界，有江夜在，或许他也可以得到救赎。
楚辞心里想着，眼眶热热的，他用手支着脑袋，眼睛看向江夜：“你觉得好喝我下次还给你带。”
江夜放下奶茶杯，嘴角弯了弯。
“答案都对了吗？”
“没有，”楚辞打了个哈欠：“困了。”
“把试卷给我。”江夜开口。
“你帮我对？还是别了，估计惨不忍睹。”楚辞一脸拒绝。
江夜：“我不了解你的水平怎么制定补课计划？”他笑了笑。
楚辞不太情愿地把试卷连同答题卡递给江夜：“江哥——手下留情！”
“……”不可能，他向来如此，对自己的标准比对敌人狠得多。
江夜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在我这里没有手下留情这个说法，我觉得……你习惯了就好。”
楚辞：“……”
他还不想死得那么彻底。
楚辞一脸苦闷地趴下了，江夜手里拿着一支红色水笔，直接在他的答题卡上标注起来，他不打叉，遇到不对的地方会在相应的步骤下面画一个小问号，然后把解题思路在旁边的空处罗列出来，详细到每一个考点。
楚辞把脑袋埋近臂弯里，换了个方向趴着，嘴里咕哝了一句：“老师来了叫我。”
江夜“嗯”了一声，手里的笔没停，试卷翻了个面继续帮他订正。
选择题很好改，基本上是对错参半，江夜只用把正确选项圈起来然后写上方程式，至于大题，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等楚辞再次睁开眼醒来的时候江夜已经把所有的试卷都帮他订正了，按顺序整整齐齐放着。
字迹工整，整个红色水笔标注的卷面很干净整洁，一眼看过去很是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