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派来的人自然也是为圣上办事的,让他等得时间越久,则代表着即将降临的惩罚会越严重。
管家这是在变相地提醒薛慕白,要早些想法子应对朝廷的来人,如果想不到法子,那就赶紧跑了先。
不过薛慕白又想起了,还在大床上沉沉睡着的宋芷柔,她才跟自己长途跋涉回到家里,那一身伤还没养好,自己又如何能放心?
眉头一皱,他从腰间掏出了面铁面令牌递给胡三,简单交代着:“你把那人约来,就说本王找他有事商量。”
虽然薛慕白已经叮嘱了府中下人要闭紧嘴巴,可是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他是楚王,是百姓心中的战神将军,能从危险万分的边塞完整归来已经是神话一桩,更别提带回了心心念念的王妃。
一时间,街坊之内到处都传起了他各种版本的故事。
“我听说咱们的楚王跑去了边塞之后,竟然以自己一介武夫的身躯,力战边塞小族一支军队,一招杀了带头的将领,再一招吓跑了胆小的外族人,这才把被人家抢走的王妃抢了回来,楚王真是英武无敌!”
“可不是吗?楚王那能是谁?现在边疆地带,哪个小族听说薛慕白的名字,不屁滚尿流,恨不得这辈子都不会相遇?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进犯?”
“对对对!楚王英武!”
等到薛慕白再从府中下人处得知,外间对自己的各种神乎其神的吹捧之词,那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恰恰好地,就在他约见了李墨派来的人之后的第三天,那个时候,整个皇城上下已经没有人不知道薛慕白回来的消息。
楚王府门口无时不刻都有百姓排着队,争前恐后地要将装在篮子里的东西送到门房。
“麻烦您跟楚王说一下,这是老农乡下刚收获的萝卜,甘甜鲜美,拿来煲汤最好不过了。”
“这是老妇媳妇养的母鸡下的第一窝蛋,最有营养了,楚王时时刻刻为我们百姓操劳,一定要注意身体保养啊!”
“这是我女儿今年刚刚织出来的第一匹布,用的是最好的材料,想来最合适给楚王做个擦嘴的小手绢,麻烦小哥您拿进去的时候,在楚王面前美言两句……”
薛慕白站在楚王府二层的窗台前,头痛地看见百姓排着队的样子,完全无视了身边管家面带微笑的礼貌。
因为他的右眼皮,从早上开始就不停地跳着,百姓越是热情,越是拥戴他,皇上就会越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等到追究起来的时候,往往就喜欢下死手。
“爷,现在王府上下的布置,目前就按照您的吩咐在运行,我们已经尽量地减少了外出,减少和不必要的人接触,甚至煮饭的时候,所有的丫头全都是临时抽签决定工作内容,为的就是最大程度地保密王妃的状况。”
不过管家说到这里的语气有所停顿,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去看背对自己的男人。
“奴才最近在执行爷的命令的时候,李墨那边派来的人,一直都没有什么表示,似乎对外间百姓的热情,充耳不闻……”
话到这里就彻底地断掉了,但隐藏在里面的意思很骇人。
刑部的人授命于皇帝,本来就是来找薛慕白的麻烦,可是眼下整个王府加上外面全都是漏洞,对方居然沉声闷气什么都不表示,这不是傻,就是欲擒故纵。
欲要亡人,先纵其欲。
薛慕白的焦点短暂地飘忽了下,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管家。”
他依旧维持着临窗眺望的姿态,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全部隐藏起来,一字一句地吩咐着。
“今晚开始,你就赶紧将府中上下的仆人全部梳理一遍,但凡是家中夫妻或母子一方在府中的,务必要让其中一方离开,作为补偿,王府将给予一个人一百两银子的安顿费。”
“明日早上,打开王府的大门,将王府库房里储存的粮食拨出两成用于施粥,赈济流民……”
管家弯腰,沉默着听着自家主人说了好几条的吩咐,脸上的镇定开始逐渐地崩溃瓦解。
又是疏散有亲属关系的仆人,又是施粥……
王爷看样子是已经做好了被圣上问罪的心理准备了,至今为止的所有吩咐无非也不过就是两个目的。
一来尽可能减少忠心自己的仆人损失,不让他们无缘无故地丧失庇护,二来则是尽量地在减少被波及的情况下,让在府中修养的宋芷柔能无所察觉。
前者或许大家之间相互注意些就过去了,但是唯有后者……
管家心惊肉跳地想着之前,不过就是那么点矛盾,王妃娘娘还能一生气就给跑到边塞去几个月都不回来,要是现在知道王爷竟然又不跟她商量做了决定,那还不得……
寒颤寒颤。
薛慕白一连交代了几条之后,始终都得不到身后之人的回应,突然侧脸,扫来个余光。
身为上位者的威严倾斜而出,沉沉地压着管家双肩。
这样的薛慕白他无法抵抗,只能继续谦卑地弯下腰,用额头顶着地面颤抖着回应。
“老奴遵命。”
似乎一切都朝着薛慕白预料地在前进,就在他吩咐完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热闹的街道尽头已经人头涌动。
顶着刑部旗号的李墨,带着一大群的官兵,乌乌丫丫地像一大群阴差一样从正道之上朝着楚王府的方向走来,一路之上,还有锣鼓开道,极尽所能的宣扬着。
“楚王薛慕白,目无皇族藐视圣上,拥兵自重,监守自盗……”
路上,所有的百姓听见了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见鬼一样地看着李墨一行。
楚王之忠,举国皆知,为何最上头的圣上要这样对待有功之臣?
噗通!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有个老人在路边跪下了,双|腿挪移着拦住了李墨的去路,用沧桑的口气祈求道。
“官老爷,您口中说的罪行是不是错了?楚王对我们是那么地好,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