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完之后,身后又跟着潮水一般地请命,看似微小且不起眼,但胜在人多势众,很多细小的声音汇集在了一起就变成声势浩荡的巨浪,拦着李墨一行,竟然还能别出不分上下的能量来。
“对啊,对啊,是不是弄错了?”
“还请官老爷详查,还咱们楚王一个清白。”
头一回,坚定地想要效忠圣上的李墨也犹豫住了,身为刑部的主管,他可太清楚要如何判断一个人清白与否的关键了。
那肯定不是上面的某个贵族或者是圣上,更多的还是在乎民间的百姓,谁对他们好,他们才会拥戴谁!
薛慕白显然就是这么一个得到民心的人,而且得民心的程度甚至高过了坐在王位上的圣上爷。
可是,这或许就是他最致命的地方吧,谁让他偏偏就要比圣上爷更得民心呢?
砰砰砰!
不多时,李墨就摆脱了百姓,带着人站在了楚王府门口。
他本以为,经过一路上百姓的拖拉牵拽,楚王薛慕白应该是翻不出什么花来了。
谁知道大清早的时候,天才蒙蒙发亮,楚王府门口竟然一溜烟地排着一队流浪汉,一人手上捧着个破碗在等着王府施粥。
负责管事的就是楚王府的管家,但凡是有人想要蒙混过关伪装流浪汉的,管家分分钟就能剔除出去。
李墨看得简直是叹为观止,人都道,近朱则赤近墨者黑,在不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样人的前提下,只看人家手下是个什么德行,就能略知一二了。
这个楚王背后肯定还有其他闪光点,在观察到一系列的可疑之处之后,李墨心中已经有数,转身对着自己身后带来的官兵,先来个发号施令。
“现在听我的命令!在王府里的人没有主动缴械走出来之前,你们绝对不可以先亮出武器!”
“听到没有!”
所有围观的群众,包括还在门口施粥的管家都为此大吃一惊!
话说来抓王爷的人,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是先包围王府,然后再做其他的事情吗?但是李墨显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解释。
吩咐完队伍之后,自己就上前,装作来客敲响了楚王府的正门,正色地报出名号。
“刑部李墨,奉旨前来请楚王,进宫面圣!”
李墨的人看着个子不高,但呼喊出来的声音却很浑厚,穿透力极好,哪怕是站在王府门口,隔着两重的院子,薛慕白也能毫无障碍地将他的来意听得清清楚楚。
提气轻身,几个呼吸瞬间,薛慕白伟岸的声影就出现在了大门口。
他指挥着仆人打开了大门,亲自站在了门口迎接李墨,两人的视线随着朱红大门的开启,逐渐地对上了。
门外是一双极为张扬的吊凤眼,看着温温吞吞,实则内藏火热,随时随地都拥有着毁天灭地的热量。
门内是神光囧囧的虎眸,精气神十足的同时却闪烁智慧之光,对于眼前的外冷内热拥有了一眼看穿的通透,且还保持着沉静的本质。
就是这么一眼,李墨对于楚王的评价不知不觉就又上了那么一个档次,英雄看英雄,果然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可不是让两人惺惺相惜的好时机。
李墨是来抓人的,而门内的那个人才是要装孙子的那个,可偏偏世事弄人,抓人的人居然提前欣赏上了被抓的人,这场闹剧,势必要荒诞不经地继续走歪下去。
“既然是来请我面圣的,那还等上使稍等片刻,容我梳洗更衣之后,即刻随你进宫吧。”
薛慕白波澜不兴地看着李墨,将人先让进了王府,带着他去客厅落脚,自己则招呼来了丫鬟,细致紧凑地开始准备进宫事宜。
这一切的行动,他都毫不避讳地当着对方的面进行,不管身边丫鬟用什么样悲痛的表情对待自己,也不管仆人眼中是如何的依依不舍,他面色始终不变。
这显然就给了李墨更高的评价。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真正的英雄才会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哪怕面前就是个断头场,也一样风轻云淡。
“薛慕白,我可以承诺你。”
“若是今日你乖乖随我进宫,待会我必定会在圣上面前尽力保你平安的。”
对此薛慕白自然是一脸的感激,随着李墨出门前,最后深深地看了眼周遭爱护自己的百姓,他便毅然地上马。
伺候了他多年的管家,拼了命地要追上来,拽着乌骓的马缰哭求他再留点话。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瞧了瞧身边盯着自己的李墨,嘴角淡笑地说着谢谢。
“谢谢李兄今日的成全,本王总算是没有惊动爱妃。”
“谢谢大家至今为本王做的一切,若有来世,薛慕白我必当结草衔环,报答各位的回护之恩。”
那一刻,李墨看得尤为清楚,一路忐忑到了皇宫。
皇宫议事厅内,因为薛慕白的到来,现在产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老臣认为,就算是楚王不尊王命,私自出城,但他一来以独立之身打败了边塞小族首领,挫伤了对方进攻的积极性,为我国准备反扑争取到了宝贵的缓冲时间,二来,他还带回了自己的王妃,如此的英勇事迹和纯洁的爱情应该得到大力宣扬啊!”
“因此,老臣不赞成陛下处置薛慕白!”
“对对对,臣附议。”
“臣也附议。”
大厅之中,皇上吃惊地发现自己手下所有的臣子,几乎都要站到薛慕白身后去了,一个劲的附议着要保住他的小命,理由嘛?
“虽然楚王确实也冲撞了王威,但陛下可以命令他来日披挂出征,用凯旋而归的战功将功抵过,岂不妙哉?”
“楚王是我国的顶梁柱,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别说是区区边塞,普天之下再无敌手!陛下还请再思虑一番,莫要中了小人奸计残害了忠臣啊!”
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颜色层次的官职,居然不约而同地都给薛慕白说话!
皇上对此表示有些不耐受,扶着龙头把手的手指轻轻蜷起,无意识地敲击着龙头的印堂,视线无意识地已经在下方,两列大臣中来回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