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上三竿到夕阳西下，薛慕白一直守在东院，他安静地看着古籍，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一般，散发出圣洁的光芒来。
当宋芷柔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了正是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发愣，有多久没有这般安静地相处过了，甚至连她都不太记得。
曾几何时，她很想要薛慕白安心陪在自己的身边，可他不是周旋于几个姨娘身边，就是忙着迎娶杨雪琴。
以至于到了现在，她俨然已经心灰意冷，就算是看到陪伴左右，宋芷柔的心也再无半点波澜。
“芷柔，你醒了。”
见榻上有了动静，薛慕白连忙放下手中古籍，三步并作两步地扶着她，仿佛扶着一件最为珍贵易碎的艺术品一般小心翼翼。
“慢着些，你晕倒了，想来是耗尽了体力所致。”
然而对于薛慕白的触碰，宋芷柔却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将手撤了回来，她视线闪烁，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同薛慕白四目相对。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面对她的闪躲，满脸尴尬。
薛慕白不是没有察觉，他心中亦不是滋味儿，他太清楚为何宋芷柔会躲避自己，所有的一切，可不就是自己咎由自取么？
慢慢地扶着床榻，宋芷柔挪动着身子到了一侧，与薛慕白之间隔着一丈的距离，显得甚是疏远。
“可觉得好些了？我已经让人将东院彻底打扫干净，想来你日后住得也舒心些。”
有些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薛慕白讪讪道，“虽不知你是否能听得进去，可我还是不想你对我有误解。”
误解？
宋芷柔心头冷哼一声，她可不认为这一切是误解所致，让羽曲怀孕的是他，大张旗鼓迎娶了侧王妃和两位姨娘的也是他，甚至于将自己冷落在皇宫之中的还是他，又有什么好误解的？
见宋芷柔冷清着一张脸，甚至不肯正眼瞧他，薛慕白便知道，自己伤她太深，或许，也唯有时间才能慢慢地弥补这一切，日后，他唯有加倍地对她好，才会慢慢地将让她的心重新回暖。
“眼下楚王府日渐衰败，其根本原因便是因为皇上夺了我的兵权，我虽是楚王，却无实权，朝堂大臣都是些墙头草，见我的楚王之名也是名存实亡，自是也不会真正将我放在眼中。”
对于薛慕白所说的这一切，宋芷柔自是赞同的，她也渐渐凝重了神色，虽说她对薛慕白已然心灰意冷，可她到底也是楚王妃，对于楚王府的兴衰，她是打从心底里在意的。
“于是我也就随波逐流，将心思放在旁门左道上，而非朝堂之上，如此也算是让皇上的心意得以顺遂，他不再针对我，楚王府的日子才会好过。”
听闻此言，宋芷柔这才算真正地看向了薛慕白的方向，听他这么说，难道这些时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演戏给皇帝看不成？
似乎是看出了宋芷柔的心思，薛慕白微微一笑，朝前略微探了探身子，试图使二人的距离更近一些。
“实则是在下一盘大棋，而这一步，不过是我为了迷惑皇上而已，毕竟，若是皇上时时处处针对我，日后的布局也就谈不上顺畅了。”
“楚王的布局，我实在是看不懂，只是如今羽曲刚刚生产，想来正是脆弱之时，楚王还是多去陪陪她才好。”
“可我不想陪着她，只想留在你身边！”
终究是忍受不了这种疏离，薛慕白死死地捏着拳头，方才没有嘶吼出声。
“若是不多娶几个姨娘，皇上怎会放心我如今还是堂堂楚王？”
步步逼近了宋芷柔，直到二人已经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感受到颈间扑洒着温热的呼吸，宋芷柔略有些不自在，只得侧过头去。
“我不明白王爷的意思，也不想明白。”
“若说是从前，我同杨雪琴青梅竹马，当时娶了你乃是迫不得已，甚至我还存了些腻烦的心思，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的心中唯有你一人，无论是杨雪琴也好，还是羽曲凝画也好，都入不得我的心。”
若是换做数日之前，这话让宋芷柔听了，她定会大为感动，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羽曲甚至已经替他生了个女儿，这道坎儿，她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
微微地叹了一声，薛慕白退了半步，无奈愁眉。
“当时皇上偏偏要我娶一个太守的女儿，杨彪又弹劾了宋府，使得你们一家入狱，收了我的兵权，说到底，都是皇上的手笔。”
“这话不错，皇上大约是顾忌你一家独大，是以才会处处打压，毕竟战神之名不虚，楚王还是很得民心的。”
薛慕白微微颔首，“打从我上了战场博取功名之后，皇上就对我处处提防时时忌惮，饶是我已经尽可能地掩饰锋芒，可皇上疑心一向很重，他根本就是忌惮楚王府的权利过大。”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趁着你被掳去边塞之时娶了羽曲凝画，之后皇上赐婚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皇上乃是为了制衡朝堂之上的关系，不让我和杨彪一家独大罢了。”
薛慕白陆陆续续地说了许多，都是在解释他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有些入了宋芷柔的耳朵，有些则是她也不愿意去听，无他，只是这些道理，她心中都清明得很。
可即便如此，宋芷柔还是难以过了心头的那一关，只要想到如今有别的女人替他生下孩子，宋芷柔的心中就好似万千蚂蚁噬咬一般，极为难过。
“芷柔，你要去哪儿？”
见宋芷柔突然起身，薛慕白不由得心中没有来由的一慌，从前每每她离开，都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若是她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恐怕这一别，又不知是何时。
见薛慕白拦路，宋芷柔索性绕了过去，即使明白大局，可依旧跨不过心里的障碍。
“我去义诊堂几日，楚王还是好生陪陪羽曲和孩子的好。”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