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光照寒芒，图穷则必现，那种视死如归的锋锐气芒叫在场的人都是一震，现在是没有人敢上前和云轻水多说一句。
云轻水话少，可是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能噎死人。
皇帝铁青着脸色，皇后再有胆子，也被云轻水这一身锋锐震慑住了。
“你……”皇后气的接不上起来：“你好大的胆子！陛下，陛下，杀了她！”
夜璃目光一凛，上前一步，挡在云轻水身前：“我看谁敢！”
皇帝看着夜璃，再看看云轻水，最后却是笑了出来：“看看这事情闹得……阿璃，带着云小姐先走。”
夜璃怔然，看着皇帝，不明所以。
皇帝眸底是一片的晦涩之光，夜璃握紧了云轻水的手，拱手，道：“多谢父皇，儿臣告退了！”
说着带着云轻水快步离开，似乎不愿意在这里停留半步。
“不准……”皇后看着夜璃的身影走远了，有些焦急的开口想说什么，却被皇帝的眼神吓退。
“若是今日昭瑰能撑过去，那就是她的福气，若是没有撑过去……”皇帝冷冷的看了眼皇后：“那就是她的命！皇后，别忘了阿璃才是你的女儿！”
这句话宛若一盆冷水一般，在这大冬天的，不仅将皇后浇醒了，还将她浇的麻木了。
“可是陛下……我们欠帝华的……”
“那是帝华该对北辰所贡献的！”皇帝叹了口气：“而且阿璃才是我北辰真正的公主。”
皇后嘴唇动了动，无奈的闭上眼：“是，臣妾明白了。”
皇帝阴沉着脸色走了回去。
……
夜璃拉着云轻水出了北辰皇宫内宫。
“轻水，你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的？还有圣皇的旨意是怎么回事？”
“我与圣皇认识。”云轻水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你要出宫？”
夜璃道：“送你出去。”
“不必了。”云轻水看了看她的腿：“我们一起到了上元节再出宫吧。”
夜璃目光一亮：“真的吗？！”
云轻水没理她，夜璃抱着她的胳膊开心的蹭蹭蹭，“轻水轻水轻水，那我们现在去御花园那边的梅园如何？那边的梅花开的可漂亮了。冬雪寒梅，就是一方美景……对了！我再让红鸾拿壶酒来？！”
说着她就兴奋起来了。
云轻水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语气冷冷的给夜璃泼冷水：“你才多大？喝酒？”
“喝点果酒，少一点也没事。”夜璃不以为意。
云轻水按了按她的肩膀。
“痛痛痛，我不喝了我不喝了，错了错了，轻水放手！”
云轻水松开手。
“这些天武功荒废了吧？习武之人，一天不能少的锻炼才对。”
“那多累……”夜璃对上云轻水的视线：“轻水不会是每天这样的吧？”
云轻水没理她。
今天她的话其实已经够多了，夜璃自然察觉到了。
虽然不知道云轻水为什么这么愿意和自己说话，但是有机会不赶着，那就是蠢货。
“那样多累啊，轻水。”
“如果嫌累，当个废人最好。”云轻水语气冷冷。
“轻水好凶。”
“……”
两人走向梅林。
“也不知道上元节会卖什么些花灯。”
夜璃撑着下巴，蹲在一颗梅花树下，看着云轻水站在树下，一动不动的，于是好奇的问道：“轻水，你在干什么？”
云轻水闭着眼，一句话不说，夜璃蹲着身子，猫起短腿，蹭蹭蹭的挪到她旁边，拱了拱云轻水的腰际。
“轻水呐，你睡着了吗？”
云轻水缓缓睁开眼，侧过头看着她。
夜璃扬起脸，对她一笑。
云轻水一巴掌盖在她脸上。“笑不露齿，才是女儿家该有的姿态。”
“咦~轻水你的语气和那些老嬷嬷一模一样了哎，这样好吗？”
云轻水转身就走。
夜璃赶紧跳起来：“好好好，这样最好了！我注意我注意！”
云轻水站定身子，目光略带复杂的看着她，沉默半晌，方道：“女孩子，文静优雅好一点。”
“可我文静不起来啊，优雅还是能做到的，装样子呗。”
云轻水一跃而起，坐到一根梅花枝上，“你可真是……”
夜璃瞅准方向，但是没跳起来，大概是脚冻僵了。
于是她对着手心哈了哈气，像只猴子一样爬了上去，与之前云轻水姿态优雅和体态轻盈形成鲜明对比。
云轻水看的直摇头。
“你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慢慢改进。”云轻水道。
夜璃爬上了树，懵懵的看着她。
“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体态，说话，气质。”云轻水看着远方：“阿璃，你是这个帝国的公主，不是谁的女孩，你要明白自己肩膀上承载的是什么。”
夜璃坐在那里，顺着云轻水的视线，一道看着前方。
“轻水也是这样的吗？”
“什么？”
“作为云族少主，隐族未来的主人？”
云轻水垂眸：“我与你不一样。”
“哪里。”
云轻水没有回答。
夜璃晃着短腿：“我呢，想干的事情很多，但是算下来，也挺少的，我希望他们不冲突，但是我知道他们绝对会冲突。这些东西冲突起来，我就必须要舍弃什么。”
“舍弃什么？”云轻水转过头：“北辰吗？”
夜璃怔了怔，随即摇摇头：“我是北辰的公主，北辰我不能舍弃，也绝对不会舍弃。”
“若有一天，不得不舍弃呢？”
“那大概就是我死了。”夜璃斩钉截铁得道。
“轻水，我从生下来就烙印着北辰皇族的使命和尊严，这一点绝不能放下。”
云轻水哦了一声。
前方白雪皑皑，她再没有了声音。
夜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什么话都没说。
银装素裹的世界其实并不美丽。
夜璃第一次这么觉得。
……
上元节。
夜璃点燃手中的火红色的天灯，看着它飘入空中，向红鸾道：“轻水怎么还不来？”
红鸾愣了愣：“大概是一会儿会过来吧，殿下先别着急，云小姐既然是同意了，就一定会来的。”
“……”
夜璃道：“那我先去城门了。”
花灯交织着光芒随着缓缓化开的河水流下。
夜璃坐在城墙上，看着那一幕，眼底分明是淡色浅浅。
“轻水？”
远远地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夜璃目光一亮。
“白灯笼？”
云轻水看向她，眉目清冷，眉间似乎沉积了未化的冰雪。
——
“阿璃？”
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摔到地上：“你最近怎么回事？居然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考察你的功课你也走神！”
夜璃压下心头的烦闷，专注精神开始应对皇帝，皇帝紧紧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看着夜璃的目光算是缓和了几分。
“很好，但是……”皇帝皱起眉头：“你还是有些懈怠了。是不是？”
夜璃垂眸：“父皇教导的是。”
“也罢，你把这本书抄上三遍交过来就是了。”
夜璃接了过去，走了下去。
王城看着，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通皇帝的表情。
“皇上，殿下现在还小，何必如此严苛呢？”
“王城，你几时看过朕的这个女儿如此神思不属了？这要是别的孩子就算了，这个孩子……绝对不能！”
若是长此以往，要他如何放心将这个江山交到她手上。
皇帝目光动了动：“去把太子也给朕叫过来，朕也是有段时间没有考察他的功课了。”
在北辰皇族，能让皇帝考察功课的只有夜璃和夜修以及昭瑰公主夜琛，其他皇子，生下来皇帝就给定了未来的爵位压得死死的，别说询问功课，就是多看几眼都没有。
王城得了命令，去传旨了，皇帝坐在原位，看着手中的课业，轻轻的叹了口气。
“若是如此……倒是可惜了。”
云轻水的天赋要是能为北辰所用，绝对是一把悍兵。
可惜，这把悍兵他还来不及觊觎，他们北辰未来的君主就可能出现问题了。
想着，皇帝的脑袋就有点犯疼。
……
夜璃回了月华宫，将书册往旁边一扔，打了个哈欠。
“本宫睡上几日，没有事儿别烦本宫。”她对着花影道。
花影是她新提拔上来的，顶了红鸾的位子，红鸾嫁给了尚书府的嫡次子。
“是，殿下。”
夜璃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皇帝那几句话。
还有云轻水当日的态度。
“殿下！”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夜璃皱起眉头：“不是说没事儿别找本宫？”
“是昭瑰公主来了……”
夜璃坐起身子，挠挠头。
昭瑰来她这里做什么？
虽然她们关系不差，但也说不上好啊。
夜璃带着满腔疑惑站了起来，开了门，看向宫门口。
一身粉色长裙的女孩俏生生的看着自己。
夜璃看着她这身裙子，皱起眉头。
没记错的话，她在凤藻宫之前看到皇后在做的就是这条……
不过……也算是正常了。
她松开眉头，笑道：“昭瑰来这里做什么？”
夜琛糯糯的问道：“阿璃是不是有出宫的腰牌？”
北辰皇宫只有夜璃一个皇女的腰牌有随意出入皇宫的权利。
“你想做什么？”夜璃表情严肃起来：“母后要是知道你出宫，可是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