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躺在床上,目光有些发虚的看着天花板。
——“虽然知道这么问多少有点蠢,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雪山神宫?”
……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你不怕这世俗留言,你能站在流言蜚语中,可是我怕,我不能,你怎么会认为在我这里,你比我自己重要?”
——“如此,也好。”
——“你的决心,我看见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敌人。不死不休,阿璃。”
手按在额头上,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夜璃感到无比疲惫。
这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她们是敌人了,云轻水从来不肯给她解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你在这里过的倒是清闲。”骤然响起的声音让夜璃目光瞬间冷了下去,“谁?”
一身绯衣的青年站在门口,目光含笑,看着她。
夜璃收敛了面上的冰冷地情绪“苏奕?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云轻水之前住的地方是怎么样的,现在看看,如我所想,冷的叫人难捱。”
和她这个人一样,浑身都是冰做的,没有一丝温度。
夜璃站起身,盈盈笑道“是和我住的地方有些不同,之前我在北辰给她安排的地方也不是这样的,大概这就是云轻水喜欢的风格吧?”
“这屋子一股酒味。”苏奕定定的看着她“喝了不少吧?想到什么了,一副伤情的样子。”
夜璃装作哭脸“你现在还不信我么?”
苏奕轻笑一声,从一堆东倒西歪的酒坛中找出一坛没有开封的,打开闻了闻“这雪山神醉的味道一如往昔的透着对人的思念。”
夜璃见鬼的表情看着他。酒就是酒吗,哪里来的思念?
这些闷骚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她拿起一坛酒,喝了一口“哪有啊?”
“还想死你就继续喝。”苏奕从她手上夺走雪山神醉,看着夜璃控诉的眼神,淡淡的道“这雪山神醉一次性不能喝太多,要知道雪山神醉里面放的补药能把人补死。”
夜璃张大了嘴,道“虽然我听说过虚不受补,但是我身体这么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吧?”
苏奕回身看她一眼,轻笑道“你也说了是应该啊。”
夜璃闭嘴了。
“那……”
“过两天再喝吧。”打开一坛酒,苏奕往嘴中灌去。
——“苏奕,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你能为她付出多少,我却不敢肯定。”
——“我将她留下,保护好她,阿璃一直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
——“圣皇宫的秘密我已经告诉你了,能否战胜圣皇就看你了。”
……
云轻水那样的人,真的会把所有的筹码都放在自己身上吗?
苏奕不敢肯定,看向倒在床上,半天不动一下的夜璃,端着酒坛走到她面前,把了把她的脉博,沉默良久,感觉到少女的呼吸声逐渐均匀了,他才敢开口问道“若是现在云轻水还活着,你会选择谁?”
四下一片寂静,已经睡熟了的少女自然是无法回答他。
苏奕灌了口酒,又自嘲似的笑了起来“这回答我自己也能想到,若不是她死了,你也不会看我一眼。”
他站起身,将酒坛放在桌子上打算离开。
“苏奕。”身后少女的声音忽然响起,像是一场梦一样。
“我会选择你。”
苏奕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道作何反应。
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呢?
就好像心一直浸泡在冷水中,紧紧靠着偶尔投入冷水中的阳光生存,忽然有双手将他的心从冷水里捞了出来一样,心跳快得不像话,一股热意涌到心口。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居然有一种近乎落泪的冲动。
他家阿璃啊……
夜璃按着额头坐在床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我和云轻水……大概是双凤齐生之命吧。”
若是能再来一次,她能知道这些,她会选择自己去死而留云轻水。
之前不明白的,不理解的,心痛的,迷惘的,现在全部弄懂了,剩下的却只有一片空荡荡的不知所措。
当初她与云轻水情断义绝的时候,对方在想什么?
她猜不到,她永远猜不到云轻水在想什么,从第一次见面那天起,她就错估了云轻水的实力,被云轻水打到抬不起头来。
将她带出云族,想要给她一个庇护,但是最后居然是她给了自己陪伴。
她和云轻水的相处,如今回想起来,居然都是自己的索取,云轻水的付出,她就像一个吸血鬼一样,榨干了云轻水所有的能力和养分,最后还成为了一只白眼狼,义正辞严的搞得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与她决裂。
云轻水啊云轻水,你说说你这是为了什么?
她夜璃自问无愧任何人,却是永远对不起云轻水,能再来一次的话,她绝对不会让云轻水面对这一切。
苏奕的手微微一僵。
双凤齐生之命。
必有一亡。
云轻水拿自己的死成就夜璃的凤命。
有什么比这样的事情更叫人绝望?
天之骄子,一代英豪,却终究只能剩下一个。
“所以……你是存了必死的想法吗?”苏奕问道。
夜璃揉着眉毛“没有。”
因为即便再来一次,她似乎还是不是云轻水的对手,她们俩的事情,永远是云轻水处于上风。
若不是她自小进了雪山神宫,这天下名扬的该是云轻水而不是自己。
“感觉自己不如云轻水?”
夜璃沉默,算是默认了。
苏奕走到她身边,给她捏了捏肩“阿璃,你不是比不上她,是你没有发现,只要对上她,你会刻意的忍让退却。”
就像他对夜璃下不了手一样,夜璃终究不可能对云轻水下狠手。
不是比不过,是不愿意比。这是云轻水始终在夜璃之上的原因。
夜璃靠着枕头,目光放空。
是这样吗?
是了。
从第一次见面,她好像就很喜欢很喜欢那个站在梨花树下一身清冷的小姑娘,她的眼里好像藏着雾气,却又那样平静无波,让人恨不得将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这样的人,她怎么会真正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