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皱起眉头。
“可是若是弄明白了自己的心呢？”
“那就去尽全力挽回来。”
夜璃落下白子“若是挽不回来了，就要问问自己，自己的选择，是不是真的能无愧于心。”
宁染看着已经下在棋盘上的棋。
她的退路已经全被堵死。
夜璃落下白子，将她的最后一点希望断绝“你是聪明的孩子，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宁染看着她站起身，垂下眸子“若是师父能选择，希望谁活着呢？”
夜璃微微一笑“总不是我自己就对了。”
宁染看着棋局，沉默不语。
走出房间，夜璃长长的松了口气。
“殿下。”赤练上前“辛哲已经准备好了。”
夜璃点点头。
“殿下是故意的吗？”
夜璃挑眉“你问的是什么事儿？”
她故意的事情多了去了，哪一件？
赤练看着她这副巧笑嫣然的模样，喉头一哽“就是……这张药方，殿下是故意的吗？”
夜璃嗯了一声。
“一半一半，大部分是故意的，我总不想真的死了，如果能活，谁想死？”
“呵……”赤练微微一笑“那倒是殿下的兄长多虑了。”
夜璃现在哪里像是一个会动情的人？
对谁她都只有两个字的态度。
——利用。
“他多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夜璃懒懒得道“这三个月我会带宁染去兵营，时不时去上朝，公主府交给你打理了。”
“殿下这么放心属下？”
“不是放心你，而是……放心我自己。”夜璃拍拍她的肩膀“赤练，我们是一样的人。”
赤练身子一僵。
“好歹是个女孩子，多少留点真正的笑容。”夜璃叹了口气“你年纪合适了，碰到喜欢的男人，就跟本宫说说，本宫给你做主了。”
赤练极轻极轻的笑了一声“那属下多谢殿下了。”
——我们是一样的人。
——留点真正的笑容。
狠起来谁的情分都不留呐。
夜璃走远了，赤练才从眼角摸到一抹湿润。
宁染抱着棋盒出来，看着她这样子，行了一礼。
“赤练姐姐怎么了？”
赤练抬头看天，将眼泪憋了回去。
“没什么不过是看不到月亮了。”
宁染不明所以“可是现在是白天呀？”
“是啊，白天怎么能看到月亮？”赤练轻笑一声，转身快步离开了。
宁染抱着棋盒，站在原地。
白天怎么能看到月亮？
为什么感觉赤练姐姐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呢？
她垂下眸子，离开了。
赤练倒是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到了之前的婴儿房，看着小苏衍剩下的东西，一件件摩挲过去，叹了口气。
……
紫嫣郡主看着周围冰冷的宫墙，无力的坐在地上。
她才十八岁，就长出了白发。
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果然是……
旁边的宫人路过她这边议论纷纷。
“那就是陛下带回来的妃子？”
“带回来了都没宠幸过，叫什么妃子？”
“那为什么还要带回来？”
“说不准是用了什么龌龊手段呢？听说是南宫那边的女人，南宫的女人不就是这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惯会装柔弱讨男人欢心，听说就是因为她，我们陛下没办法将长公主娶回来！”
“啊，这么恶心！”
紫嫣郡主冷不丁被砸了一个臭鸡蛋。
她是妃子。
但是后宫不受宠的妃子，活的比下人还要卑贱。
她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为什么还要这样自取其辱呢？
紫嫣郡主抿起唇。
她忽然站起身。
朝着城门口跑去。
门口的侍卫将她死死地拦住。
“郡主还请回去。”
紫嫣郡主听到这称呼，忽然癫狂的大笑起来“我是你们陛下的妃子，你叫我郡主？”
这就是容晔给自己的态度？
这就是自己不惜背叛夜璃换来的一切？
她堂堂一国郡主，四大美人，何时何日沦落至此？
若不是爱上了这个人……
她走向城门口。
“若是你们要杀，就杀！”
侍卫你看我我看你。
陛下只说囚禁着她，没说让她死。
紫嫣郡主却是自己萌生了死志。
拔出侍卫腰间的配剑就朝着自己的心口刺去。
“铿！”
长剑落地，紫嫣郡主瞳孔有些涣散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是……”
青年桃花眼含笑，语气淡淡的“郡主，我家殿下之命。”
紫嫣郡主就这样看着这个自己之前一直看不起的男人，拿出了一方令牌，将她安然无恙带出了西陵皇宫。
“夜璃……为什么还要救我？”紫嫣郡主摸了摸头上的脏东西“我如今，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值得她救的？”
方轻微微一笑“殿下说郡主是聪明人，不过是被一时意气蒙昏了眼，被打醒了那就是宁肯死也不会继续下去了。”
紫嫣郡主无力地垂下手“所以，她肯救我？！我可是背叛过她的！她为什么还要救我！”
“殿下对您的背叛并不在意，换言之，郡主效忠的一开始也不是她。而且殿下说了，曾经您对她有些照顾，今日她就不会不管你生死。”
曾经对她有些照顾，今日就不会不管生死。
这句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的将紫嫣郡主压垮了。
“哈哈哈哈……”她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方轻，骤然闭上眼“是夜璃的风格，也是她的语气，我输得心服口服。”
方轻看她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
“若是郡主想要回南宫廉亲王府，我可以送您回去。”
“……如今我还回去做什么？回得去吗？我跟你走吧。”紫嫣郡主垂下眸子“至少唱歌跳舞我还是做一点的。”
方轻有些诧异“您不会觉得戏子卑贱？”
“靠着自己的一技之长得了银钱，不过是求生，何来卑贱。”
这些天在宫里各色各式的坏人都看惯了，她才明白自己之前的看法可笑。
夜璃……
那个看着谁目光里都带着三分散漫笑意的人，才是将这一切都分的清楚的人。
她看着众人眼中下九流的名伶戏子，与看着王权贵胄的目光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现在想起来她的一切……
那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