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没有回答，手上依旧不停歇地为汤圆掺豆沙馅，心里却一一将这话记下。柿子树、枣子树、垫子，自己的院子。总有一天，他想要的一切，都会有人为他实现。
不急，来日方长。
二人在厨房里待了有一个多时辰，捏了许多汤圆，东院的下人几乎人人有份，纷纷拿勺子盛了一碗，就端着瓷碗搬根小凳子，一齐坐在走廊上，互相说玩笑话。待人都走得差不多后，一旁的小锅灶台下，赵锦熄灭柴火，拾起锅盖，用锅铲带起一样东西，摆在盘子里，想了想，又切碎一些葱花，撒在上面，香气四溢。
院里有个小厮叫阿衍，端着瓷碗走了回来，打算舀第二勺，见了盘子里的东西，问道：“将军，这是什么？看着很好吃的样子，我能吃一口吗？”
赵锦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不行！”
阿衍讪讪道：“好吧……”盛了汤圆便飞速离开，踏出门槛前，回头一看，见将军将盘子端到了锅里，又拿锅盖遮上了。
宋砚之前被赵文均叫走了，二人扯了些有的没的，他便回来了。隔的老远，便见走廊上乌泱泱一片人，一排长龙似的，不禁心觉好笑。到了厨房，里面只有赵锦一个人，笑道：“赵郎，你怎么还在这里？”
说着，便要去拿碗盛汤圆，却被赵锦拦住，他眉眼藏着笑，道：“等等，你打开锅里看看。”
“什么？”宋砚心下疑惑，顺着他的话头走，打开锅盖，顿时惊讶，“蛋饼？！”
赵锦莞尔道：“嗯，你尝尝，初次做不知味道如何。”
宋砚拿筷子夹起蛋饼，咬了一口，顿时满足地眯起眼，“很好吃，这绝对是我有史以来吃过口感最佳的！就是撒的葱花有点冲人，别的都很好。”
赵锦眉头一皱，道：“你不喜欢葱花？我记得，吃面时挺爱的。”
宋砚哈了口气，笑道：“谈不上喜欢与否，习惯而已，我吃面以及土豆时，都会放很多葱花。但是吃饼的话，从来不放。平常的菜里，也几乎不吃。”
闻言，赵锦垂下眼睑，淡声道：“嗯，我知道了。”
“不过……”宋砚又开口道，笑了一声，“以前不喜欢吃饼放葱花，是以，从来没吃过。今日偶然一瞧，发觉味道竟也不错。不知是何缘故？哪日赵郎教教我，做一做这不一样的蛋饼。”
吃了蛋饼和汤圆后，宋砚望了眼外面，笑道：“我们出去赏雪吧，去‘醉月楼’再合适不过了。”
醉月楼，名字听着不大正经，像是秦楼楚馆，或是酒楼，但它确实是一座正经阁楼，离赵府有些距离，乘马车的话，得花上半个多时辰。统共有三层，第一层，放了许多名贵的摆件，墙上挂有名家的字画。第二层，是一座冥想室，里面很安静，地上摆有几个软垫，左侧有几对桌椅，上面摆有纸墨笔砚。第三层，四面是放空的，没有桌椅，什么陈设都没有。从二楼的旋梯上绕着走，直接就到了第三楼，中间是空心的，四周一圈环着，站在上面，放眼望去，浩瀚无边，茫茫景色。而且有一点不得不提，除了中间一小部分盖了楼顶，四周的地方，都无，是个露天的。
赵锦接过瓷碗和勺子，拿热水涮了一遍，收拾好了，才道：“好。”
他们没带随从，就两个人一起出去。由宋砚驾着马车，而赵锦，就坐在车辕上，也就是宋砚的旁边。宋砚笑道：“这说出去也是一桩奇闻，马车里空着不坐人，享尽荣华富贵的娇少爷上赶着坐颠簸的车辕上，自找苦吃。”
宋砚总是爱称呼赵锦为“娇少爷”，赵锦不大乐意，瞪了他一眼，道：“我杀过的人，铺成一条路，或许比你这辈子走过的路都长。”
宋砚笑道：“是是是，赵家将军身经百战，”说着说着，他突然噎了一下，人非神仙，难逃一死，战场上刀剑无眼，赵锦武功高强不假，可战场上，变数太多，艰险异常，谁能说得准？每经历一次，便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令人不得不提心吊胆。
见他突然不说话，神色有异，赵锦问道：“怎么了？”
宋砚拾起一抹笑，道：“没什么。”望了眼前方，“快到了。”
今日下了雪，外面又冷，醉月楼一个人都没有。把马车栓在外面，他们便直奔第三层。到了高处，更是冷得许多。宋砚衣裳穿的不算少，却仍是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原地不住打圈走。见赵锦要解下披风，忙道：“没事，我还好，能承受得住，小时候冷惯了，放心。只是今年好像格外的冷，我记得去年冬天，雪落下来，撒在地上只有薄薄一层，除了化雪时觉得冷，其余时候都还好，衣裳裹厚点，哪儿都能去。”
赵锦没说什么，只道：“实在觉得冷便跟我说。”
宋砚点了下头，笑道：“好，一定跟你讲。”又问他，“你以前来过醉月楼吗？”
赵锦道：“来过一次。”
宋砚想了想，猜测道：“是跟丞相大人来的吗？”这种地方，景色宜人，风雅虽风雅，却无聊又无趣，读书人可能会喜欢，像赵文均的话，来的可能性不大。应该就只有赵珣会了，不论是名家字画，还是二楼的冥想室，都很适合他。
赵锦颔首道：“嗯，跟我大哥来的。很多年的事了，那时第三楼并未建起。”
寒风一吹，宋砚眯起双眼，笑道：“巧了，我也是第二次来。不过，也是在进入东院当你的小书童后，才有幸来过一次。以我从前的身份，是进不了这里的。那时候，守门的人听了我的身份，知道我是你的人，才毕恭毕敬地迎我进来，竟还备了点心和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