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院子里一团乱,宋砚又悄无声息地溜出去,回房睡觉,方才发现的事,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在眼前。
这个惊天大秘密,让他委实难以置信。
折腾了一宿也没睡着,天蒙蒙亮时,正要陷入梦中,一阵轻而有力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问候声:“宋砚?醒了吗?”
猛然惊醒,宋砚擦了把汗水,大口喘了口气,这才道:“嗯,醒了,你进来吧。”
“咯吱一声”,有人推门而入,正是赵锦,他手中端着个瓷碗,走到宋砚床前,见他满头大汗,问道:“做噩梦了?”
宋砚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睡眠了而已。”他闻着丝丝香气,笑着说,“是皮蛋瘦肉粥吗?我闻见味儿了。”
赵锦“嗯”了一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轻吹几口凉气,喂向宋砚,道:“张嘴。”
宋砚也不矫情,顺势就喝了下去,一脸满足道:“王婶的手艺就是好,我吃过这么多人做的粥,就属她的最好吃。”
粥水溢出了嘴角,赵锦拿帕子替他擦去,问道:“好些了吗?”
宋砚点点头,莞尔道:“睡一觉后果真好多了。对了,今日申时你有空吗?我有几件事想要告诉你,赵郎你悄悄出府,不要告诉旁人,连段楦也不要。至于谢卿,我们也不用找了,到了申时,一切都会明了。在醉月楼相见,你一定要来。”
赵锦颔首道:“好。”他收了碗,又问宋砚:“可要再睡睡?时辰还早。”
宋砚摇摇头:“睡不着了。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吧。”
赵锦道:“你忘了昨日着凉一事?”
“啊?”宋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对,没事的,昨日是衣裳穿少了,今日多穿点就行。走吧,我想去看看莲藕,顺带在亭子里吹吹凉风,捂了一晚上,有点热。”
到最后宋砚还是没去成亭子,二人只紧挨着坐在廊下,犹豫了一下,宋砚才道:“赵锦,我们之间能称得上患难之交吗?”
赵锦并未犹豫,颔首道:“能,怎么了?”
宋砚莞尔道:“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既然是这般交情,以后你若遇见什么事,开心也好,烦闷也好,痛苦也罢,若是想与人说,一定要来找我。不管怎样,我一定会陪着你。不要一个人憋着难受。”
赵锦略一沉吟,替他拢了拢披风,笑道:“好,听你的。”
转眼间到了申时,宋砚去过赵锦房中,他不在,看来已经去醉月楼了。他携着一人驾马车前去,并未带上车夫。二人来到醉月楼,一旁的桩子上拴着一匹马,马上挂着白玉穗子,宋砚认得,这是赵锦的马。
两人上了三楼,赵锦早已等候多时,听到背后的响声,转身道:“你来了。”
宋砚身旁站着个人,穿着打杂下人的粗布衣裳,袖口高高挽起,像是不惧严寒,一双眸子熠熠生辉,肌肤偏黑,大约是风吹日晒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抖擞,气魄雄伟。来人掀开衣摆,抱拳半跪下去,高声道:“谢卿拜见将军!”
赵锦道:“请起。”他蹙了蹙眉,这人生得有点眼熟,“我从前是否见过你?”
谢卿道:“我曾经侍奉过先丞相和丞相夫人。”
赵锦道:“当真?府上的老人自父亲去世后,留得不多,你若真是,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又只做杂活?”
谢卿道:“所言句句属实。先丞相去世后,我被如今的丞相大人打发走,拿了些盘缠让我回乡,或是另寻他主。我那时的确走了,但过了几年又回府中,只是改了姓名,又变换了些容貌,加之当以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不曾提起,又甚少与他们来往,是以赵府的人都不认得,连同丞相大人与镰元护卫。”
赵锦道:“你既已走,为何重回?”
谢卿变了脸色,一丝恨意闪过眼中,他攥紧了拳头,冷声道:“为了查明真相,报仇雪恨!”
赵锦看向宋砚,后者对他一点头,他道:“为谁报仇?”
谢卿吸了口气,嗓音缓和几分,道:“先丞相与其夫人。潜伏在赵府的这些年,除了此事,我还发现了别的。报完仇后我不会苟活于世,便顺带替天行道,除掉民害,也算为她积福,日后能投个好人家。”
宋砚道:“所以你并未露面,而是一步一步将线索让我们寻得,通过我们的手,来揭露那些你所谓的别的事?”
谢卿点头道:“没错!”
宋砚接着道:“所以,你隐姓埋名许久,查出的几件事,到底是什么?”
……
谢卿早已离开,醉月楼里只剩下赵锦与宋砚两人。赵锦跌坐在地上,背靠围栏,他神色怔愣,问宋砚:“他说的……是真的吗?”
宋砚叹口气,蹲下身去,右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道:“是真的。我去打听过赵府从前被遣走的下人有哪些,又拿着谢卿的画像一一去问过,与他口中言辞相符。他对赵府,对赵家三兄弟,对先丞相夫妇,的确很是熟悉。有些事情,连府上的管家都不知道,他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这一路走来,的确有人一路暗中引着我们不是吗?”
赵锦怔怔道:“我只是……只是……有点难以置信……”
宋砚道:“我知道的,我也是犹豫很久,才决定告诉你真相。”
赵锦问他:“你先前说的那出哥哥与弟弟的戏文……那时你就已经知道了?”
宋砚摇头:“比那还要早,很多事情都有端倪,只是没有往那个方向想,加之有些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而且我实在不清楚,为何我会成为他菜板上的鱼肉?所以我才没敢说。除了谢卿说的这几件事,还有一件,是他不知道,我却知道的。只是这件事,除了有关你我,与当今圣上,也有关系。如今梁垣国蠢蠢欲动,我不知该不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