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赵轲，定国号为贞元。贞元十五年，大理寺发生了一桩奇闻，一时被人们津津乐道，众口交谈。
宋砚踌躇一下，问道：“赵郎啊，此事你真的想好了？他虽做的是禽兽事，却终究与你有血缘关系，一旦真办了，可就再无回头之路。”
赵锦神色黯淡，他垂下眼睑，自嘲地摇了摇头，道：“他既能做得出，后果自然也得担着。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纵使是我亲人，也无法避免。”
宋砚叹口气，道：“那好，你既已想好，我也不再劝你。想必没多久，此事便可有个定论，令尊在天之灵也终可安心。”
三日后，赵珣穿戴好官服后，照旧前往宫中早朝，却在门口被人拦了下来，赵府门前乌泱泱聚了一大堆人，为首的一个是他旧相识，大理寺少卿常裕，他的身后是一连串的官兵。常裕拱手行了个平礼，掏出令牌示意，继而解释道：“大理寺捉拿人犯，丞相大人请跟我走一趟吧，去喝喝茶。”
赵珣眉头突地一跳，心中隐隐有不好预感，问道：“常大人这是何意？人犯是谁？”
常裕挥了挥手，身后走出两个带刀官兵，一左一右来到赵珣两侧，将他困在中间，道：“下官是何意，大人跟着我去了大理寺自然能知晓。丞相大人，您请吧。”
赵珣一笑，问道：“能否让我回去一下，我这一走，不知要几日才能回来，常大人可否通融一下，让我交待几句话？”
常裕同样笑道：“大人说笑了，府中一有赵侍郎，二有武安将军，再不济，您身边的那个护卫不还在吗？何必担心呢？还是快些随下官走吧，要问的事儿可还多着呢！别耽误您的时辰，也别让下官难办不是？”这样的请求他见多了，这一回去嘱咐几句，逃跑倒不担心，派来的人已将赵府围得水泄不通，只是怕会节外生枝，原本已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事，可能就此会出现大转机。
见无法通融，赵珣拂了拂袖，迈步往外走，道：“走吧，常大人。”
……
宋砚坐在窗边的高木凳上，窗台上放着个果盘，他拿了个橘子，剥开皮撕下白丝递了几瓣给楚岁岁，好奇道：“你说，大理寺会如何处置这事呢？”
楚岁岁吃了两瓣，咽下去才接话道：“不好说，你看啊，官员之间行贿的例子数不胜数，这丞相大人能坐到这个位置，难道大理寺里就没安插个人手？换作是你，想必你也会留个内应，这样办事也好方便点。可据我所知，大理寺少卿常裕为人清廉，办案公正，朝中为此树敌众多，偏偏圣上要重用他，旁人也只能巴结讨好，或是乞求哪日千万不要落在他手上。对了，他儿子是叫常宁吧？体弱多病那个，与你倒挺交好，你若与他说上两句，他再在父亲耳边唠叨几句，此事或许……”
宋砚打断她，道：“岁岁，你知道的，我不会把身边人扯进来，更不会存利用之心。”
楚岁岁叹口气，道：“好了好了，我不提就是了，不过随口一说，你倒认真起来了。我简直要怀疑你是与赵将军待久了，性子也变得板正起来。说起赵将军，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可别与他走得太近，近日坊中传出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听着令人闹心得很。”
宋砚忙着查真相的事，已经甚少去市集上走动，遂问道：“什么传闻？”
楚岁岁看了他一眼，道：“坊间里都说，赵将军与那个前不久收进来的小书童，二人生了断袖之癖，是以天天黏在一起，打着这个名头整日在府中厮混，言语粗俗，不成体统，实在有违人伦，令人不耻。还有的说，有人亲自见过你们荒淫时刻，赵将军搂着你的腰，去醉月楼风花雪月也就罢了，好歹是藏着掖着，后来竟还青天白日下，用轻功在林子里戏耍，实在不忍直视。更有甚者，说最近梁垣国的人屡次侵犯京郊住着的村民，他却丝毫不理会，圣上那儿也无动静，心中怀疑是否要变天了。”说罢，她凑向宋砚，贼眉鼠眼道：“我说，你实话告诉我，你与赵将军是否真是断袖？放心，我虽为女子，却与俗人不同，你们的事定会鼎力支持，毕竟情爱一事，无关乎男女，什么时候来，又与谁，这都是说不准的。再说，以赵将军的俊俏模样，日久生情，我也会的。”
宋砚翻了个白眼，嫌弃道：“岁岁，我得与妈妈说说，你一天到晚在看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本？断袖？怎么可能？纵然我是，将军也不会的。”
楚岁岁冲他挤眉弄眼，道：“这么说的话，你是真对他芳心暗许了？”
宋砚又剥了个橘子，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心中烦躁不已，有些事藏在心里，从未提到明面上来，如今突然被人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仿佛剥光了衣服，令他难堪又慌乱。
宋砚起身道：“我回去了。”
楚岁岁惊讶道：“这么快就走了？还是恼羞成怒？”
宋砚瞪她一眼，边走边道：“我是回去看看情况，到关键点了，不能掉以轻心。若是丞相大人身边的护卫查出是谁所为，我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走得太快，一眨眼快要踏出门槛了，楚岁岁只得高声道：“那你小心点！”
赵珣一事证据确凿，不出意外的话，经此案后再难翻身，况且此事他有意散播出去，激起民愤，差不多尘埃落定。事情的经过要从那一日说起，大理寺里近日种了一棵果树，树上结的果与寻常的不一般，果皮是鲜红色，剥开皮露出的果肉，却是黑色，味道甜中带酸，吃多了便会口中发苦，久久不散，纵使再吃蜜饯，也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