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位刘宁刘大公子,那是大大的有名。刘府乃是新昌县有名的诗书世家,子侄们都大多不是进了翰林院,便是宫中的皇子公主伴读。
其父刘子硕,更是名列当代诸子之间,排名远在公孙大家之前,十分受人尊重。
刘宁的姨母,便是先前吏部薛员外郎家的二小姐,如今落霞宫里李昭仪跟前的薛贵人了。
薛贵人虽与唐衣母亲乃是闺阁里的手帕交,进宫之后却多年不曾联络矣。她如此看重唐衣,甚至替刘家出面说亲,欲将唐衣说给外甥,固然是因与袁绛云乃是旧识,但实则也是另有一层原因。
公孙青作为名满天下的女大家,她的女弟子自然也颇受外界关注。唐衣还不知道,其实她的名字已经为外头许多士子所知晓,互相告知此事。
薛贵人的大姊,素来极听信这位极有主意的妹妹。而刘老爷听说是公孙大家的女弟子,便先已有几分满意了;待再听得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女,更是满意之极,连连催促儿子以重金备了厚礼,专门赴唐家大小姐的及笄礼,顺便相看儿媳妇。
刘宁长得白净儒雅,颇有几分世家士子风度。他平时只在书院读书,纯粹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
而且他为人比较认死理,认定的事情不太容易改变。且刘宁为人纯孝,极为孝顺长辈。
唐衣看见他的眼神,且瞥见旁边众长辈也鼓励的微笑看着他,心里便已有所猜测了。
她认得刘宁。
在那个梦中的前世里,大概也是这个时候,那刘宁不知娶了谁家的小姐,那位小姐却不满足于刘公子这个老公,后来听说是却与齐王暗暗有了首尾。
刘公子愤而告了御状,请圣上为自己做主。刘家也休了那小姐。那小姐家犹自不罢休,反诬刘公子是个兔儿爷。
此事闹得极大,满城皆知。甚至唐衣当时身处深闺之中也有耳闻。当时还记得自己颇为同情这刘公子哩。
莫非命运再次改变?!
身旁婢女早已经接过珠子。
“没想到这刘大才子送这么贵重的贺礼。”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小声感叹道。
“你不清楚吧”有知情人有些妨忌地解释道:“刘大才子又叫刘大财子,刘老爷不止学问惊人,夫人又善经商。刘家如今是新昌有名的富户,家中良田何止千亩,据说还有贩盐的买卖,住着九进九出的大宅子,富甲一方,这等珍珠对我等来说是稀罕物,对刘家人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哩。”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唐衣虽然也被这颗大珠吸引,不过要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一时有些犹豫:“刘公子,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小女子只怕受不起。”
刘宁笑着说:“这只是一份小心意,不足挂齿,若是嫌弃,那便是瞧不起小可了。”
“呵呵,世侄真是太客气了,衣衣,还不快谢过刘公子?”一旁的唐尚书摸着下巴的胡子,眉开眼笑。
把女儿的及笄礼弄成一个隆重的宴会,说到底也顺便为了多捞点好处,脸面都不要了。要是送上门的银子再不要,那就傻到家了,难得有一次捞钱的机会,唐尚书自然不会放过。
越多越好。
唐衣心里有些郁闷,深为亲爹这举动不耻。但她也没有办法。
“让刘公子破费了。”唐衣规矩地说。
“难得唐小姐喜欢,这是刘某的荣幸。”刘宁很有风度地说。
有了这个开头,其余前来观礼的人纷纷献上自己的贺礼,祝贺唐衣及笄。
“李某奉上白玉钗一枚,祝贺许小姐及笄。”
“今日是唐小姐及笄的大好的日子,金某奉上七彩如意锦绸八匹、上等杭州脂粉八盒,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唐小姐笑纳。”
“在下贺兰松,此乃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唐小姐莫要嫌弃呐。”
“世侄女,这是叔叔送你的羊脂玉佩,祝贺侄女今日成人。”
……
观完及笄礼,众人竞相送上贺礼。送礼的人中有男女老少都有,那贺礼也价值不等,有人甚至直接给一封银子,可以说五花八门。
绿柳看得久了,自家也总结出了规律:那些主动打开礼盒或大声显摆地说出自己送什么的,多半出手宽绰;
那些急匆匆送上,没有主动亮礼物又或说出自己送什么的,通常那礼物也贵重不到哪里去。多半是那些个穷京官。
令人没想到的是,李侍郎家的夫人,和武王殿下居然也来捧场了,并且送上了一份礼。李家夫人不知怎么想的,仿佛与唐家已尽释前嫌,跟袁夫人亲热的拉扯家常。
不知内情的看了,还以为她们是亲姊妹咧。
且说武王送过礼后,便与袁公爷坐在了一起。另一边正坐着微笑不语的夏末——小夏侍郎。
说实话,看见有人竟有意求亲,夏大人还是比较惊奇的。在他看来,唐衣这姑娘有点薄才,却其貌不扬。
兼脾气又臭又硬,毫无女人家的温柔风情。是哪家的呆子,竟然能看上了她?
唐衣一派大家贵女风范,向送礼的人都恭敬的道了谢。她忽然瞥见夏末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腮上都通红了,心里暗恼:他这是甚么意思,不是嘲笑人么!
袁绛云今儿却是乐得合不拢嘴。她收到手帕交薛贵人的回信,竟是欲为外甥求娶。这可是没想到的福气了。
今日又亲眼瞧见这刘家公子,她便是带了别样心思。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她看这刘公子,简直是无一不好,无一不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
且说袁公爷红光满面,对了武王说道:“殿下瞧瞧,这便是我那甥女儿了。多漂亮的姑娘,又展样又大方!”
“你们都说说,谁还见过比她更好的姑娘么?”
武王:“……”
他很想告诉记性不好的袁公爷,他见过一次唐衣的。便是这唐家嫡长女撸起袖子大显神威,打得李府大公子直爬不起来那回……
夏末大人笑着,连连附和道:“极是极是,起码下官,那可是还从来不曾见过哩!”
他说得十分真诚,任谁看了他的样子,都会觉得夏侍郎此言是发自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