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衣恭祝长公主身体安康,青春永驻!”
“唐庭之的嫡长女吧?你有心了。”
长公主原本还想着唐衣如此懦弱,想必学问也不怎么样。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写的这么好,还是女大家的成名书法。
“公孙大家名满天下,诗词书画都是一绝。唐大小姐既然师承公孙大家,想必诗也做的极不错吧?”李佩娥不甘心的说道。
其实唐衣拜师才有多久?而做诗又岂是一朝一夕之功?李佩娥此言,一听就是不怀好意。
“是啊是啊!公孙大家的诗词可是圣上都夸赞呢!唐大小姐赶快做来一首听听吧!”燕氏听了也又来了劲。
长孙夫人看不过眼了,仗义执言道:“唐大小姐已经献过字了,李夫人如果觉得光写字不够,为何不叫令爱也做首诗来?”
“还有您,您女儿若兰今日待会儿表演何才艺呢?可不要比唐大姑娘逊色才好。”
唐衣对长孙夫人感激的笑了笑:“多谢夫人维护于我。也多谢二位夫人这么看得起衣衣。只是今日乃是公主寿辰,衣衣就算尚未学诗,说不得也要尽力而为。”
这话说出,袁夫人小声埋怨她:“既然长孙夫人都为你说话了,你还强出什么头。你平时又哪里做过诗呢?”
唐衣淡淡一笑,并不答母亲,对长公主说道:“那我就献丑了。”
她沉吟片刻,张口说道: “小女子如今有一首《浪淘沙令》:
祝寿祝寿
筵开锦绣
拈起香来玉也似手
拈起盏来金也似酒
祝寿祝寿
命比乾坤久
长寿长寿
松椿自此碧森森底茂
乌兔从他汨轳轳底走 ”
当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女眷们还未曾反应过来,男客那边早已响起轰然雷动的赞叹:“好诗!好诗!不愧为公孙之弟子!”
“唐大小姐高才,我辈男子不如啊!”
……
原来今日女眷们这边的说话,那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下,李氏母女及燕氏,都臊了个没脸。方才想挤兑唐大小姐的人,如今都是羞赧满面。
女眷处,以长孙夫人为首,也是大声赞美不已。既讨好了唐府,更是讨好了献寿词的对象长公主。
长公主也是大喜。她当即对女儿说道:“元和,你速速让人记下,立刻裱起来。”
元和郡主随即答应照办。
长公主眉开眼笑:“唐衣献寿词有功,有赏。”
此时,男宾所在的小花园。
招待男宾的自然是驸马爷与世子和顺郡王了。
“皇上驾到!西北王驾到!平王驾到!兰心公主到!”
宴席进行到一半,管家进来通报。
在场所有男宾均站起身,向皇上行礼。
“今日是朕长姊的生辰,只是来随喜,众卿不必多礼!”
皇上冯季晨穿着明黄的龙袍,头戴金冠,眉眼之间皆是威严。后面跟着高大威猛的西北王,儒雅随和的平王,以及娇小玲珑的兰心公主。
众人应谢起身。虽然皇上这么说,但是有谁真的敢跟之前一样自在呢。
“圣上与两位王爷大驾光临,是公主府之荣幸!”
驸马爷如今年近六十岁,身体还颇硬朗,穿着褐色的锦服,不难看出他年轻时也是一位翩翩美男子。
别人也罢了,只有袁广这厮,一眼瞧见西北王来了,他立刻抢上前,没脸没皮的笑呵呵跟人家抱拳道:“哎呀老兄,咱哥俩可是好久不见了呐!兄弟我可想死你啦!”
那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多亲密呢。
西北王早黑了脸。
欲待不理他,又是众目睽睽之下,皇上还看着呢!欲待理他,实在心里头恼火之极。
谁跟你这疯狗是兄弟?
我呸!
皇上那边跟驸马寒暄着,那眼风已经扫了过来。西北王不敢放肆,只得随便吭了一声,扭头便往一边去了。
袁广犹不罢休,在他身后吆喝一声:“改日小世子进京了,记得叫他来找我喝酒啊!”
西北王听了,脚下便是一个踉跄,头也不回的远远避开,坐在皇上旁边不敢稍离。
这时皇上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方才听得长姊夸赞,不知何人当的咱们的大顺长公主如此称赞啊?”
长公主冯玉容笑道:“是唐家的大丫头,公孙大家的弟子做的呢。元和,你且将那首词与皇上瞧瞧。”
元和郡主答应了声:“是。”果然将已装裱好的那首祝寿词带了过来。
皇帝仔细看过,说道:“这是公孙青弟子做的?着实不错!”他又叫过唐衣,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唐庭之的嫡长女?”
唐衣答道:“回皇上话,正是。”
皇帝捻须道:“你很不错。唐爱卿生了个好女儿啊。”
长公主冯玉容凑趣儿笑道:“陛下,如此这般,您可得有赏赐才行呐!臣妾是准备赏她一枚公主府令牌,以后好常常过来陪我说话的。”
此言一出,贵女们立刻捂嘴低呼,羡慕不已。
皇帝微微一笑:“朕也有赏。唐衣,你自己说,想要什么赏赐?”
这一来,可是给唐衣出了个大难题。她想了想说道:“臣女眼下没有什么想要的。”
皇帝颌首。倒是个不贪心的。
“朕既然说了赏你,便言出必行。这样罢,今儿朕且赏你檀木手串一只。朕答应你,如果你以后想起来有什么要求,可以再跟朕讨个赏,如何?”
这可是意外之喜了!
袁绛云急忙起身,拉了女儿一起谢过皇恩。
所有贵女们,都用羡慕之极的目光看向唐衣。能得圣上这个承诺,可比赏赐什么金银宝贝都强呢!
一时间,各家贵女都卯足了劲,纷纷开始展示自己的才艺起来。寿宴上欢声笑语,热闹极了。那些千金小姐们,她们皆是妆容精致,衣裳美艳,脸上露出端庄得体的笑容,将平时的嚣张跋扈掩藏的一干二净……
此时,小花园外。
“世子,您这是要去哪?您此时应该在宴席上与王爷一道!”一名身穿侍卫服男子,拦住偷偷离席出来的锦衣男子,满脸正义的说道。
“大牛,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你爹一样啰嗦了。”
锦衣男子看着眼前与自己一般高的侍卫,遗憾的说道。
“世子,王爷说您今晚不能随意离席,属下只是遵从命令而已。” 侍卫大牛一字一句说道,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你世子我这是要去如厕,哪里算随意离席。难道我连茅房都不能去了?”
“世子,这不是去茅厕的路!”
“死大牛!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哎,好吧,你世子我实话跟你说,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宴席上不是拍马屁就是要咬文嚼字的,皇上看着连菜也不能好好吃。我都快闷死了,你忍心看着玉树临风的我英年早逝吗?”
西北王世子冯立南,边说还边配上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这……那世子想要去哪里透气?属下陪您去。”大牛虽然跟随冯立南多年,但是仍然识破不了小世子的拙劣演技。
“大牛,虽然你是本世子多年的随从,我也知道你仰慕我很久了,但是呢,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就不要再跟着本世子了。”
冯立南说着便一个闪身,消失无踪了。
“世子!”大牛被世子说得脸上发红,但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此时,公主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紧,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是宫中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只烦不奇了。
也幸而如此,并无人注意到西北王世子偷偷离开。
中途逃席的,不止西北王世子一个。唐衣应酬了一会儿,实在不耐烦与那些心机深沉的贵女们说话。她深吸一口气,向母亲偷偷说了声便溜出来。索性此时席间已经不少人离开了,她退席也没引起注意。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她找了个僻静地角落。公主府花园外廊下的阶梯边有很多杂草和毫无香味的蒲公英花,她也不嫌脏,坐在石阶上把这些蒲公英都摘下来。
“你原来在这儿!”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娇蛮的哼声。唐衣心一沉,把脸上的表情都收敛好了之后,才缓缓站起身来回头看她。
来人竟是兰心公主。她是独自一人过来的,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趾高气扬的站在台阶上俯视唐衣:“唐尚书的嫡长女,恩?我不管你跟夏末大人从前是什么关系,但你今后别缠着夏末大人,他是我的!”
唐衣抿了抿唇角,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不要和那位夏侍郎有任何的关系。
“夏侍郎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公主没有别的事,臣女告退。”唐衣好心的劝诫她,她不想跟公主发生冲突,准备越过兰心公主离开。
谁知道娇蛮的兰心公主突然发了狠。唐衣刚刚转身,她就猛地伸手一推:“不许你说夏末哥哥的坏话,你骂谁不是好人呢!”
唐衣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摔倒地上,那里是杂草堆,里面密密麻麻的小石子瞬间划破衣裙肌肤,疼的她一时竟爬不起来。
好像脚踝也扭了,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
兰心公主也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唐衣会摔的那般重。但她不愧是宫里出来的,随即眼中便闪过一抹狠色,对着自己的脸狠狠的打了一耳光,唐衣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她还真是下的了手。
估计是真的打疼了,兰心公主抱着一旁的柱子跪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左侍郎夏末,正好与刘宁同时听见这边有动静,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两个姑娘狼狈的一幕。
兰心公主是太后心尖上的一块肉,脸被打成这个样子,还不晓得太后要怎么怪罪!
夏末脸色实在是难看,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唐衣,不问来龙去脉的呵斥她:“唐大小姐,你最好自己跪到皇上的跟前请罪,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
等到夏末抱着一脸胜利表情的兰心公主离开了这里,唐衣才轻轻拉起自己的袖管,被石头擦破的地方有好几处,裙子上的轻纱被扯破,东一块西一块,手臂上还肿起一道血瘀,皮没破,鼓成一条暗红的血泡。
她摇晃着站起身,脚果然是崴了,钻心的疼。
刘宁没有跟着夏末离开。这是他的未婚妻。他伸手来扶唐衣的时候,她还有些窘迫,随后又释怀了,向他微微一笑。
“伤着哪儿了?”他关切的问一句,声音放的很柔和。
唐衣笑着摇了摇头,逞强的往前走:“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刘宁叹一口气,明明都是女孩子,她怎么倔强成这个样子?
他也顾不上什么礼仪问题,伸手扶住她:“你脚都崴了,别走了,会肿的更厉害的。”
刘宁说得认真,有模有样的像在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唐衣于是笑了,也不再扭捏推辞,有人扶着的确要好上许多。
走回休息的更衣室,她特地给刘宁道了谢。
兰心公主的哭声从里边的小房间传出来,刘宁进去看了一眼,好半天夏末才领着太医从那边出来。
夏末看见唐衣了,她坐在那里发呆,侧脸上的那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唐小姐也受伤了,麻烦太医也一并给她看看吧。”夏末终于温和了口气,对太医说道。
太医看了一眼刘宁,刘宁皱着眉头点头,他还是硬着头皮拉起了唐衣的袖子,他看见了血泡,倒吸一口凉气,轻声道:“大小姐,老臣要帮您挑破,把血放出来,有点疼,您要忍一忍”。
她倒是不怕疼……
太医处理好伤口,小心地为她包扎了,还特地也看了看扭伤的脚,等着太医包好伤口开好药方,唐衣才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客气的塞到太医手上。
她身上带的钱不多,但是打赏太医是惯例,太医道了声谢,便退下了。
一下只剩下他们三人,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这不是唐衣和刘宁两人第一次见面,早在月余之前,便在唐衣的及笄礼上见过了。
于是莫名其妙的结了婚约,说是家里的意思。
唐衣倒是觉得没什么。她觉得女子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倒是没想到这次见面,他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大男孩。
“我送你回去吧,你脚扭了,也不方便。”刘宁有些试探性的过来扶她,唐衣没有推辞,两人一路走回小花园外面。
刘宁很担心她,走到半路的时候执意要背她,那条路上没什么人,唐衣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拧不过刘宁那句:“没事,咱们不是已经快要成亲了么?”
这倒的确是一个极好的说法,他像一个大男孩一般热心。这一路上刘宁都不停地跟她讲往后要多多注意安全。
唐衣听得心里温暖,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记挂。想起自己对他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反而更觉得对他亏欠。
因为格外感激刘宁的帮助,她进小花园之前还特意对着他微笑着点头道:“谢谢刘公子。”
唐衣跪在小花园外的石凌子路上,她没抬头,石子硌得膝盖青紫她也没有动一下。
长公主发了大怒,因为兰心公主抽抽搭搭的说,都是因为唐衣无礼打了她耳光才会失手把唐衣给推倒的。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但她是皇室公主。没有人会置疑她。
于是唐衣只能被罚,跪在外面思过。
此时兰心公主脸上的肿都消得差不多了,她的绣花鞋在唐衣面前停下来,心中十分的痛快:“你知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唐衣抬起脸,阳光照在脸上,睁不开,兰心公主背着光,黑漆漆的一片。
她红唇微扬,微微弯下腰道:“我是金枝玉叶的皇公主,你却不过一个下臣之女,当真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么?”
“最后警告你一次:离夏末大人远点!”
不想此时,西北王世子却越席而出:“皇上,臣有话要说!唐大小姐并不曾打兰心公主,臣亲眼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