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儿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跑了。”鹊宵拿着梳子,看着红烛映着铜镜里小姐的脸,显然是不能理解:“好在是相师跟去找你了。也不知有没有找到你。等你们出去后,我们又找了好一会儿,可是都没有找到呢。”
小艾脸色蓦然一红,这死丫头片子,干嘛要提这件事。不提不行啊……她轻咳:“你知道什么啊,那个做菜的人,有可能是我们之前的仇人。”
“仇人……”鹊宵似懂非懂,明显是不能懂的沉吟:“是什么仇人啊……竟然如此厉害。会做这么多好吃的。”
“就你话多。”在一旁整理完床铺的绿蓉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准备将炉子烧好:“你说说,你每天问这问那,倒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鹊宵明显没有听懂绿蓉在说什么,一脸的茫然。绿蓉又给了她一个“不要装模作样”的表情,然后道:“你还瞒的过我?你那相思扣是谁送的啊?怎么会每天都拿在手里舍不得放下呀?”
这几句话就把刚才还喋喋不休的鹊宵给弄的哑口无言,她满脸通红。见绿蓉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禁一急,慌张的为自己辩解:“我、我只是帮他保管而已……”
她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见小姐也放下取簪子的手,从铜镜里看向她。鹊宵的脸更是精彩
之极。她一跺脚:“就是帮人保管而已!真的……真的没有什么啊!”
绿蓉却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挑眉冷哼:“是么……?”
“好了。”小艾打住她,再这样说下去,指不定这丫头真被他们逼哭了:“别再说了,瞧人家鹊宵,都要急哭了。”
“恩哼。”绿蓉别过头。倒洗脸水:“这一次就饶过你,下一次,你要是不从实招来,我就……”说着,她转头对着鹊宵冷笑两声:“呵呵呵呵……你知道的……”
鹊宵害怕的搂着脖子,眨巴眨巴眼,接下来的时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一夜,东方玉珏半夜来陪了一会小艾,天亮之前又离开。所以小艾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总能感觉身旁有个温暖的怀抱。一伸手,就可以触碰。
当她醒来时,就能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没有做梦。
这日午时刚过,小艾与东方玉珏吃完饭,在自己屋子里休息。突然收到外面的来信,虽然信里面只有寥寥几句,但是小艾看了却大惊失色。连忙将自己收拾一番才出去。
绿蓉不懂怎么一回事,问小艾哪里去,小艾也闭口不谈。让绿蓉留在客栈,带着鹊宵坐上马车走了。
绿蓉见事情不错,眼皮老是跳。就急忙去寻了相师,东方玉珏一听小艾单独出去。问绿蓉为何出去,绿蓉也不知情,只说午时那会收到一封小信。然而那封信已被小艾带走。绿蓉根本就没有看到。
所以现在,她完全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
小艾去了戏园。
渝州有很著名的戏园子,在整个大唐,也算是极少的。在京城,有各种戏班子,但是渝州的地方戏班子,那里却是很少的。
这里的戏班子不禁唱戏,还会变脸。
这是川蜀一带特色,在其他地上,鲜少看见。而现在,小艾欣赏的就是变脸的戏法。她坐在前面一些的位置上。
身后只陪着一个鹊宵。
鹊宵显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能安安分分呆在那里,说实话,鹊宵从来都没有搞懂过小姐。所以现在,就更不好为她这番行为下个什么定论了。
小艾看着那变脸的把戏,嘴角虽是翘着的。眼睛却是冰冷。信是柳谷雨写的,自然也是她找人送来的。然而她纸上寥寥几语,却全是深深的挑衅。
要和她在这里见面,决定谁能拥有大粽子?这不是很可笑么。她自然不会为这种事情而来。但重要的,是柳谷雨说,得高人指点。终于通透了其中一二。
并直言是宋小艾欠了她的。
小艾这就更搞不懂了。她欠了柳谷雨什么?银子还是米了?难道东方玉珏本来就是柳谷雨的么?这也未免太过好笑。
有些人给了面子就会顺竿上爬。所以今天,小艾是来消了他们的志气的。
宋小艾眯眼,看台上的人喷了一口明艳艳的火,引得了满堂喝彩,自己也跟着应付的拍着手。眼睛却不时注意四周。
终于,一场戏完毕。一个浅妆秀色的女子坐在了她的旁边。目光盯着台上的戏子,看也不看小艾一眼。小艾自当无视,看谁能够坐的下去。
就在一场戏演到一半时,旁边的女子突然开口:“离开他吧。”
宋小艾并未注意,而是继续看戏。
那女子却并不打算放弃,而是又说了一次:“离开他吧。”这次小艾听到了,也听清楚。满脸淡漠的看向这个女子。
温软可人和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小艾却再也找不到第一次见她那种喜欢了呢。
柳谷雨也看向她,眸子里全然的认真,一字一顿:“离开他,价钱珠宝,随便你出。”
小艾挑眉,看着她的挑衅,不以为然。柳谷雨见她并不为所动,心里大抵也是知道,她不是自己想的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柳谷雨镇定了一下,方才又道:“他不过是贪图你现在的姿色罢了。与我一起,他会觉得更开心的。况且,你也曾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一听这话,小艾只觉好笑。几乎就在同时,觉察出这个柳谷雨根本就没有记起来。
如果记起来,她就不会说刚才那番话,会比这个更盛气凌人。会更霸道。但是她没有,这也证明她是心虚的,不过是在故意试探她。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和这个阔别重逢的柳谷雨好好玩玩?
“我自觉我从未对不起你过。”宋小艾想起她信里写的高人,不禁好笑:“不管你说的高人是谁,我想你都被利用了。让我离开我家相公?这简直是痴人说梦呢。”
她抿唇笑着,见柳谷雨一霎那变化的脸色。心中暗爽,幸好出门的时候梳妆一下,换了少妇的发髻,不然这个敏锐机灵的柳谷雨,说不定就发现了:“你想嫁人我们家,也不是不可。”
“你都把我逼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只能让你做妾。我家相公要不要你,还是一个问题呢。”
柳谷雨没想到会是这样,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啊……她记得那个女人说:“我与你们都是旧识,他们此次都装作不认识你,你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你定是觉得那男人眼熟了。那曾是你的情郎啊。是他身旁那个女人将你害的失忆,又抢了你的男人,你不觉得应该报仇吗?”
她睁大眼,觉得完全不能信:“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那个女人轻叹一口气,艳丽的脸庞尽是哀伤:“那个女人,夺走了我丈夫的心。我丈夫心中,只有她一个女人,我恨啊。恨不得她这辈子,都没有人爱。”
虽然觉得那个女人是有些可怕,说话是有些狠毒。但是举得例子让她哑口无言。柳谷雨看着面前的小艾。一脸真诚无害,又认真的看着自己。
让她开始有些怀疑……
“哎……”宋小艾拍拍她的肩:“这世上男人千千万,何必只贪恋我家相公呢。若是我家相公有这福气,娶了姑娘也就罢了。可是他没有这个福气。姑娘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这几句话,让柳谷雨又羞又气。羞的是自己被当成了恬不知耻的女人,气的是那个女人骗了她!让她如此出丑!
真是……柳谷雨猛然起身,一掌摁在桌子上。看了宋小艾一眼,后退一步,规矩行了个礼后,方才跟着小厮一起回客栈。
李紫紫一直在客栈中等柳谷雨的消息,这几天,虽然那个宋小艾没有闹腾。可是她每次和那个什么相师坐在一起的样子就让她觉得难受。
凭什么这世上的男人都喜欢着她?欧阳苏铠就是这样,欧阳苏期也是,那个相师也是这般照顾她。
她有什么好?没有自己有姿色,没有自己有头脑。更没有自己温柔知性。如果借着柳谷雨的手就能丢掉宋小艾的话,何乐而不为呢?
柳谷雨回到厢房后只觉筋疲力尽。情绪在戏园子里挥发的差不过了。可是还是有一些不好的感觉徘徊在心里。
李紫紫连忙迎上去,一脸笑意:“怎么样啊妹妹?一切都还行吧?”
跟着她一路去的丫鬟轻叹,帮自家主子解释一番:“还不是因为小姐想的好计谋,让我们谷雨姐姐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挨了这许多委屈的骂。”
柳谷雨并没有阻止丫鬟说下去,李紫紫一听,只觉不对劲。但是仍是笑着问道:“难道妹妹没有教我说的那些?”
“还未说就已经识破了。”柳谷雨看了她一眼,只觉与方才那真诚对视自己的女人有甚大差别:“为什么我倒是觉得姑娘你,更像始作俑者呢?”
“呃……”李紫紫一下子愣住。
柳谷雨却是连眼皮都不抬:“送客,今后姑娘不要来找我了。我大抵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从今往后,不想再与那些人有任何牵扯。不是我的,我又何必强求?”
李紫紫一急:“你怎知他不是你的!”
“从他看着她的时候。”柳谷雨瞟了她一眼,也懒得解释:“看了一眼就舍不得移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