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不要生气,眼下还不是生气的时候。孔有德不是普通人,早先他就是明朝的大将,太宗皇帝的劲敌,现在也是手握重兵的诸侯。若是在京城里还好办,偏偏龙归大海虎入深山,若是他造起反来,后果不堪设想。大王还是尽快想办法应付才好。”
多铎此刻也清醒了不少,他对唐通说道:“博洛已经战死,我身边没什么可用之人,以后仰仗你的地方还有很多。我猜想这么多天以来,京城消息一直没有送达,肯定是驿站出了问题,定然有明朝的奸细潜伏其中。你现在就去驿站查看,务必尽管打通,让摄政王知道咱们的处境,迅速的想出办法来。”
唐通心想,真是没想到,我刚刚投降过来的时候,大清国是那么的如日中天。这才多长时间就颓废到了这种样子。左世雄是我介绍来的,将来若是多尔衮追究起来,只怕我也是难辞其咎,搞不好就是个同党,难逃一死啊。
“这封奏折设法发出去。”
唐通拿着奏折走出来,心里还在七上八下,他想钱孙爱当初那么礼遇我,肯定都是假的,目的就是让左世雄来诈降。归根结底来说,多铎的失败其实都是我造成的,将来我一定难逃一死。而且可能死的会非常惨。
“到底怎么办?”
唐通手里托着奏折自言自语的时候,只见辅国公吞齐喀、博和托雄赳赳的从不远处走过来。唐通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这两人都是很粗鲁的人,尤其瞧不起唐通这种没本事而又身居高位的降将。再加上博洛刚刚死去,心情非常悲痛,正想要找人出气,他刚好又是个汉人,顿时也就成了目标。
“站住!”吞齐喀腆着大肚子走过来给他来了个壁咚。唐通点了点头想从他高大的肋下钻过去,又被博和托的胸肌给撞了回来。
“狗东西,你想往哪跑,我们俩正在找你呢。说,你是怎么联合钱孙爱把博洛贝子害死的。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人了。”
“辅国公不要血口喷人啊。”唐通满头大汗的说道。
博和托骂道:“说你联合钱孙爱还真有点血口喷人,像你这样的货色,肯定连钱孙爱的面儿都见不到,你顶多也就是左世雄的同党。他是你介绍来的,他是奸细,你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快说,你留下来还有什么阴谋?”
“没阴谋?”
“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是不是又想给左世雄通风报信?幸亏我们两个发现得早,不然又要出大事儿了。”
不由分说博和托从唐通手里一把抓起奏章,定睛一看顿时大呼:“辅国公,幸亏咱俩截住他,不然可就麻烦了。原来这个狗汉人他透了豫亲王的奏章,想要给钱孙爱通风报信去,你看,你看。”
吞齐喀看了奏章,也跟着大呼:“大事不好,赶快把这厮控制起来,带着他去面见豫亲王,给博洛贝子报仇雪恨。”
“我,我是冤枉的,我,我什么也没干。”唐通大呼。结果被两人三拳两脚的就打晕在了地上,出声不得。
博和托提着他的脖领子仍在多铎床铺旁边,得意的说:“我早说这些汉人没有一个可靠地,应该全都拉出去杀掉。豫亲王你不听我的劝告,才会战败。这个猥琐的家伙,就是个最好的证明。”
“他怎么啦?”多铎十分纳闷因为唐通刚刚从他这里出去不久。
与博和托不同吞齐喀还认识几个字,有点基本素质,他施礼说:“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您的帐篷附近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自言自语,活像个偷灯油的老鼠。我二人见他可以便把他拿下,没想到居然抓到了重要的证据。”
“什么重要的证据?”多铎铁青着脸问道。
“当奸细谋反的证据。”吞齐喀赶忙把奏折递给多铎。多铎一看封皮,眼熟。打开一看原来是自己写的。顿时就迷糊了。
“这不是我写的吗?”
“对呀,唐通这个老东西偷了这份机密的奏折打算去交给钱孙爱,被我们两人抓了个正着。所以说汉人都该杀。”博和托撇着嘴说。
“混账!”多铎勃然大怒:“这份奏折是本王交给唐通,让他拿出去送达京城的,谁说是他偷的?”
“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落在一个低贱的汉人手里?”博和托一向都不赞成多尔衮兄弟宠幸汉人。最近纷传多尔衮和汉人勾结,欲献出疆土给钱孙爱,以求明朝册封称帝。他早就和朝廷之中的宗室王爷们联系过,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此时。所以他才有此一问。自以为抓住了多铎什么把柄呢。
多铎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意思,只是有苦难言,呼出一口大气说道:“传递奏章只不过是小事一件,唐通是重要将领,我让他去有什么错。你们两个鲁莽行事,也不听他解释就把他打成重伤,还不快点把人唤醒。”
博和托心里不服,嘴上不说,忙着把唐通拍醒了。
唐通看到多铎,连忙跪拜:“王爷,我冤枉,我真的冤枉,我唐通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异心,请王爷给我做主。”
“你起来吧,只不过是一场误会,拿上奏折下去吧。”多铎说道。
“慢着,事情还没完呢。”博和托依然不愿意善罢甘休,蛮横的说道:“左世雄是他引荐的,既然左世雄是奸细,那么他也肯定不是好人。王爷您为什么还要把他留在身边,难道故意想要给钱孙爱通风报信陷我军于绝境?”
“王爷救命。”唐通吓得直翻白眼。
多铎暗想,这件事情的确是我欠妥了:“我在病中,难免有些事情考虑的不周到。可是唐老将军也未必就像你说的是个什么奸细。你这样说分明有慢待功臣之意。想当初大战山海关,若不是唐将军出力,我们未必赢得那么容易。所以仅凭你的一番推测,是不能定罪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吞齐喀比较识大体,他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给多铎添堵。于是赶忙说道:“豫亲王说的有道理,刚才的事情也的确是我们两个人有些欠考虑。还请王爷恕罪。”博和托站在一边撇嘴,左脸写着不服,右脸写着生气。
多铎忍着一肚子气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你们两个也是为了朝廷着想。虽然事情办得鲁莽了一些,但本王还是要奖赏你们。两人一会儿下去的时候,每人都可以领一千两白银。嗯,还有别的事儿吗?”
吞齐喀准备要退出去,但是博和托瞪了他一眼,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约定似得。多铎本着快刀斩乱麻的态度催问:“有什么话尽管说。”
博和托拱了拱手:“其实我们本来也不是为唐通来的。那只是凑巧遇上的罢了。我们二人来找王爷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岂会为了一个狗汉人浪费时间。”
吞齐喀说道:“王爷请恕我直言,最近我军与明军战,连番失利。明军气焰嚣张,士气如虹,而我军兵无战心,士气颓丧不说,还折损了博洛贝子。请问豫亲王有没有什么反败为胜的计划,总不能就这样下去。不但坠了太祖皇帝的威名,也无法给朝廷一个交代。”
“钱孙爱非常狡猾,诡计多端,等我病好了之后,一定要亲自和他展开决战。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解决豪格的问题。”多铎咳嗽着说道:“那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吞齐喀和博和托对视了一眼,同时说道:“我们认为博洛贝子是军中的脊梁,现在博洛贝勒既然死了,应该立即补充新的人手——”
多铎心想,这两人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那么你们的意思是,谁能够补充博洛这个位置呢?准塔他现在毕竟已经到河南去了,如之奈何呢?”
“准塔有准塔的作用,总不能所有的事儿都靠他一个人,我们心目当中倒是有几个人选。全都是我们大清朝的中流砥柱,屡立战功,天下无敌,只要他们出山,钱孙爱不日就将被平定。”
“有这样的人,我怎么不知道?”多铎心中一动。
“就是不知道豫亲王和摄政王肯不肯用他们?”
多铎笑道:“只要是人才我又怎么会不中用呢。摄政王也肯定跟我是一样的心意。而且你们举荐贤能,也是大功一件。将来一定重重赏赐。”
“那我就说了。”博和托喜形于色的说。
“请说。”
博和托说道:“我举荐的这三个人是正黄旗和镶黄旗的索尼、鳌拜、遏必隆。他们三个都是太祖时期的老臣——”
“住口!”多铎大声咳嗽:“博和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索尼鳌拜等人以下犯上,威胁诸王大臣,等同谋反。此刻已经被革职查办,这还是摄政王念在他们以前功勋的份上,不然早就杀了。你居然举荐他们,难道你觉得摄政王不公正吗?”
博和托说道:“我不是认为摄政王不公正。正黄旗的侍卫们硬闯议政王大臣会议,的确是犯了大罪,不可不乏,但现在已经处罚过了,况且三人都是智勇双全的人物,尤其是鳌拜,真有万夫不当之勇,要是启用他们,战局一定会快速扭转。我这番话都是为了朝廷着想,至于谁和谁的私人恩怨,我是一点也没有考虑到。”
“你,胡说!”多铎咳嗽的太快,觉得胸口发闷,顿时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