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下身去,将她被鲜血给染红了的整个人,给抱在了怀里。
“来人,传御医到琉璃殿中!”
他抱着水柔欢,他不管鲜血是不是弄污了他那高贵的衣服,他要亲自将她送到琉璃殿中。
他要看她安然无恙,他要看她完美无瑕地坐在樱花树下。
炎彧抱着水柔欢,飞上了碧落宫金黄色的琉璃瓦,直接向琉璃殿的方向去了。
此时的琉璃殿一个人也没有,小桑带着一帮宫女在柔荑宫中照料晕倒的皇太妃。
炎彧从樱花树的上面,蜻蜓点水般飞过。
他将水柔欢放在了初次见到她的那个地方,面向樱花林的窗前。
鲜血依然止不住地从水柔欢的胸口流出来,将她身下的凉席都染红了一大片。
炎彧看着这猩红的颜色,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在看看水柔欢额头上的火琉璃印记,似乎比以前淡了些。
怎么会这样?
琉璃公主不是有火琉璃的保护,不会死的吗?
现在他摸着她的身体,已经冰凉如死尸一般。他感觉到她的气息很微弱,她的生命已经到了生与死的一线之间。
不,不可能,琉璃公主不会这样死去!
“御医!怎么还没来!”
“老臣来迟了……”
御医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进来,看见躺在血泊中的琉璃公主,大吃一惊!
“还不快滚过来,为琉璃公主治伤!”
“是!”
太医故作淡定地为水柔欢把了脉,而他的心里已经是连连的叹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啊……”太医一搭上脉,表情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伤到了心脏,不过还好伤口不太深,不然……”
“不然会怎么样?”炎彧站在窗前,黑着一张脸道。
“不然这个伤会危及公主的生命。”太医颤颤巍巍地讲着,但是他还是将水柔欢已经怀胎超过一百天的事,给隐瞒了起来。
炎彧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他又追问道:“危及生命?你不知道琉璃公主的命是什么都伤不了的吗?”
太医听见此话,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炎彧他竟然知道这件事。
可是他答应过柔荑皇太妃,是不会将公主怀胎的事说出去的,柔荑皇太妃是他的恩人,他不能辜负她。
“这个……老臣不知。”
“不知?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炎彧大怒,琉璃莫名其妙的受伤,来了个太医居然都不知道为何。
顿时这个太医成了他的出气筒,他一脚狠狠地踢在太医的身上,让他飞出去几丈远。
“皇上……让老臣先给公主治伤吧。”太医的嘴角有猩红的液体流了出来,只是他看到还躺在血泊中的琉璃公主已经奄奄一息了。
“拉下去斩首!”
“皇上,饶了老臣吧……让老臣先为公主治好伤,在杀老臣……”
“拉下去!”
炎彧已经不想听这个老家伙啰嗦了,摆了摆手,侍卫毫不犹豫地将太医给拉出了琉璃殿。
他坐在水柔欢的身旁,看着她额头上的火琉璃,心情越发焦躁。
“来人,去将碧落城西江大夫宣进宫来。”
他突然说道,这个江大夫是他师父的至交好友,他对这个人还算有点信任。
炎彧现在已经不相信这碧落宫中的任何人了,没有人跟他说实话。
就连水仙,也背叛了他。
他似乎成了彻底的孤家寡人。
碧落宫里充满了阴谋,他曾经是这宫廷中阴谋的牺牲品。
而现在,他为了得到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女子,不惜一切来到了这里。
炎彧只知道琉璃公主有火琉璃护体的传闻,却不知道当她身体里有了新生命,在一百天成型的时候,火琉璃会去保护那个新的生命。
他点了水柔欢的穴道,那向她身体外涌动的鲜血才算止住了。
“江大夫到!”外面的太监扯着嗓子高声唤道。
而江大夫眼睛里根本没有什么宫廷规矩,太监话音刚落,他已经移形换影到了水柔欢的身体旁边。
“就是这个女子?”江大夫对炎彧冷笑,然后一把抓起了水柔欢的手腕,诊起脉来。
“快说,她为何会受伤?”
面对这位江湖老前辈,炎彧一如既往的自大狂妄,一点收敛都没有。
江大夫很快把完了脉,对炎彧讥讽道:“不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这么回事吗?”
“你!给朕少说废话!”
炎彧以前就经常被江大夫的三言两语就给激怒,况且他现在正处在狂躁的边缘。
“不想听废话,你就给老子乖乖地收起你那脾性!”
“朕现在是皇帝!”
“你这偷来的皇帝。”
见炎彧已经怒发冲冠了,江大夫还是没有改变讽刺的语气,而且越来越点到炎彧的痛处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
江大夫不理会炎彧,他取出银针来,在水柔欢的几个穴位上扎了下去。
只三下两下,水柔欢脸上的惨白,就变得有些颜色了。
他很迅速地收起了自己的工具,冷眼看了一下炎彧,道:
“我这老不死的说的才是实话,你到底要不要听,小兔崽子!”
炎彧不说话,他是高傲到极点的人,即使他心里想知道,想得发狂,他也不会稍微客气一点去求江大夫的。
当然江大夫是看着他长大的,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臭脾性,还是改不了!”江大夫走到炎彧的面前,绕了一圈,道:“罢了,罢了,你请老子来了,老子就没有白来的理。”
听到了他这句话,炎彧紧锁的眉头才算是舒展开了一点。
江大夫却毫不客气地用他枯瘦的手指敲了一下炎彧的额头,道:“她那印记淡了,你可看出来了。”
“朕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就不会请你到这里来了。”
江大夫点头,又道:“为什么淡了,你可知道?”
“为何?”
“火琉璃正被另一个躯体夺走。”
“什么?”
炎彧不解,但是他的心中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来,没有火琉璃,这么说他可以碰琉璃公主了吗?
江大夫绕到了炎彧的面前,他半眯着眼睛,缓缓道:“那个躯体,是她的孩子。”
炎彧的眼睛都要爆出来了,怒吼道:“孩子?她哪里来的孩子?”
“她的肚子里,已经有百余日了。”
“死老头!你骗朕!”
江大夫悠然地坐下来:“我何必要骗你,夏侯或。”
“你!”
炎彧的怒气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但是他的身体却平静地走向水柔欢。
他的额上笼罩着一团黑云,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腥的颜色。
“敢背叛朕!琉璃……竟然敢背叛朕!”
他还沾着血的大手,压在了水柔欢的肚子上。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那还很平坦的小腹正在跳动,那个孽种就在里面。
他狠狠地抓着水柔欢的小腹,疼痛让水柔欢从昏迷中惊醒。
心脏被刺了一剑,她没有感觉到疼痛。
现在小腹被抓了一下,她竟然感到锥心的疼痛。
她疼地弓起了身子,却撞上炎彧那张可怕的脸。
“告诉朕,孽种是哪个畜生的?”
“孽种?畜生?”水柔欢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炎彧直接抓着水柔欢的下腹,将她从凉席上抓了起来。
他那张恶魔的脸上浮现着前所未有的可怕表情,他的瞳孔黑暗深邃见不着底,如同一阵漩涡要将水柔欢给吸进去,让她永远不可超生。
“琉璃啊,朕的好皇妹,你竟然做了这等事情!”炎彧几乎是压在了水柔欢的身上,让她喘不上起来。
“我?我做了何事?”她一脸的懵懂,而炎彧抓在她小腹上的手更加重了,疼痛一阵一阵地传来。
“你这肚子里的孽种,到底是谁的?”
炎彧用力将她推在了沾血的凉席上,而她的额头“砰“地一声嗑在了窗台上。
“孩子……我有孩子了?”
水柔欢忍着剧痛,从血里爬起来,她的面前是恶魔一般的炎彧。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说,这孽种从哪里来的!”
炎彧再一次压在了水柔欢的身上,他的整个身体都充满了杀气,他就像满弓上的箭,只要稍稍一触就要冲出来。
而此刻,水柔欢的心中却是又害怕又惊喜。
她的肚子里,居然怀上了孩子,那是她深深爱着的北辰的孩子啊!
可是这竟然被炎彧这个恶魔发现了,他是不会容忍自己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的。
不,她一定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这可是北辰的骨肉啊!
水柔欢下意识地望向了窗外的天空,夜幕还没有降临,而她似乎隐约看到了北方天空中的那颗星。
北辰会给她无限的勇气,为了她深爱的人,她要活下去,还要让她的孩子平安落地。
“孩子!只是我的孩子!”
水柔欢的声音变得很虚弱无力,但是她脸上却是不可侵犯的倔强。
“只是你的?”炎彧仰天大笑,他这是愤怒的笑声,这声音大到似乎要掀开这琉璃殿的房顶一般。
水柔欢这虚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这如同惊雷一般的声音,她下意思向后蜷缩起了身子,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现在她有了要保护的人了。
炎彧看到她这样,更加生气:“你不仅背叛朕,还欺骗朕!你觉得朕会饶过你吗?”
水柔欢木然了,炎彧这个恶魔,果然要夺走她和北辰的孩子。
她已经坚强了那么久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夺眶而出。
“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她在炎彧的面前俯下身子来,还带着伤的额头重重地敲打在了地上。
炎彧将她的脸捧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滴在他的大手上。
他终于看到了一直想要的东西,泪水冰凉落在他的手心,他心里一点满足的感觉都没有,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没落。
炎彧,你也有这样的一天,你终究没有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
“你终于肯落下眼泪了,为了这个孽种!”
“我的孩子……求你放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