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化着浓妆的海兰,站在门口,垂着眼帘,低眉顺眼的样子。
咦,不对,好像,又不是海兰!
尤其是眼神,没有高傲,清冷,只有温柔,顺从。
“程先生,我来了!”
软糯的声音,千娇百媚,带着勾人的酥润。
彭东华转头对贺文凯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老大有人陪了,咱走吧!”
贺文凯一时还没有缓过神儿来:“嗯?”
下一秒,他的后脑勺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彭东华直接把一脸懵逼的他拖走了。
经过那个女人身边时,贺文凯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真的不是海兰!
两人走出包厢,彭东华没有急着往电梯那边走,而是摸出烟盒,敲出一支烟来,递到贺文凯的手里,压低了嗓门问:“真没看出她是谁?”
贺文凯是个糙人,虽然也算是百花丛中过,可多少有点儿脸盲症,总觉得漂亮女人都长得差不多。要不是经过那个女人身边时仔细地看了她一眼,还真以为她就是海兰呢。
他俩之所以那么惊讶,是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海兰才不会到百乐门这种地方来找他们老大。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老大,那是写在脸上的,骗人都懒得骗,超有种,她的气场独一无二,不佩服都不行!
贺文凯点燃了烟,猛抽了一口,反问:“谁?”
彭东华眯起眼来,轻轻缓缓地吐出几个烟圈:“苏小小,还记得吧?我以为老大把她做掉了,没想到,她居然没死,又跑到老大身边来了!你说,她是不是来报仇的?”
“老大是什么样的人啊,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借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
贺文凯撇撇嘴,眼底流露出一屑。
豪华包厢的门板隔音效果还算好,可两个人还是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老大好像在打苏小小,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只不过他喊的并不是苏小小的名字,而是,海兰。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同时看到了对方眼睛里写的同一句话:这个替身,真是悲催!
彭东华收回视线,长叹一声,大步朝电梯的方向走去。贺文凯把烟头扔在地上,用皮鞋碾灭,紧随其后。
两人迅速消失在拐角处,而包厢里的动静越来越大,
夜深人静,包厢的门徐徐打开,一个头发凌乱,满脸是伤的女人,身上穿着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衣服,慢吞吞地走出来。红肿的双眼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看到她,这才溜着墙跟一路朝楼梯间跑去。
程诚四仰八叉地躺在包厢的地毯上,身上一丝不挂,眼睛瞪着天花板,没有焦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然后狠狠地捶在身侧的地毯上,发出闷响的同时,额角的青筋根根高耸。
自从和海兰正式在一起以后,他就像被下了蛊一样,再也没有办法对别的女人产生一丝一毫的兴趣。
他有正常的生理需要,和海兰在一起,只能看不能做有多痛苦,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曾经以为,身心是可以分得很开的,他深爱着海兰,但并不代表他一定要为她守身如玉,况且,她也不稀罕他这么做。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心都系在了海兰身上呢?
像是被掐住了七寸的响尾蛇,只剩下无奈。
苏小小绝对不会说出去,可他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凌迟了一般,鲜血淋淋。
这是报应吗?
就那么躺了一夜,当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时候,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坐起来的时候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包间里的空调温度太低,他都忘了调高一点儿!
一天的工作排得满满的,再不舒服也得硬着头皮去。他在去公司的路上买了退烧药,勉强撑到傍晚,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以后,他把剩下的交给梁小光便匆匆回了家。
进了家门,他脚步凌乱,直接扑倒在沙发上。
应该还有点儿低烧,全身发软,他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
这个时间,海兰应该已经回来了才对。
在楼上?
他正要挣扎着起来上楼,张嫂端了一杯姜糖水过来,放到茶几上。
“先生,海小姐回来了一趟又出去了,说是约了朋友一起吃饭!”
程诚抬手用力揉了揉跳痛的太阳穴,沙哑着嗓子问:“和谁,说了吗?”
张嫂摇摇头,说:“没有!”
程诚立刻拿起手机,拨了海兰的电话号码。
“在哪儿?”
“和朋友一起吃饭!”
“哪个朋友?”
“这个重要吗?”
程诚被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海兰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而且还是唯一的一个。
他默了默才说:“早点儿回来,我发烧了,不太舒服,陪陪我!”
“不舒服找医生,找我没用!”
海兰像吃了枪药一样,半点儿不留情面。
程诚挂掉电话,苦笑,喃喃地说:“程诚,你他妈的是不是贱?热脸贴冷屁股,很爽吗?”
他很想去海兰的房间里睡,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感冒了,海兰一定怕被传染,就算他睡着了,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把他撵出来。
把眼前热气腾腾的姜糖水一口气喝光,他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夜很深了,他才听到海兰上楼。
他以为海兰会直接回到她的房间,却没想到,她居然过来看他了。
她没有开灯,脚步很轻地走到他的床边站定。
程诚假装睡着,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只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他在想,说不定海兰会俯下身来,摸摸他的额头烫不烫。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海兰再没有别的动作,就那么站了一会儿,又轻手轻脚地走了。
他以为,海兰终于愿意关心他了。
殊不知海兰垂眸站在床边时,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发烧能死人多好,我愿意微笑着看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