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诚睡了一觉，早上睁开眼时觉得舒爽了不少。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觉得这次生病也不错，起码知道海兰其实是关心他的。
他美滋滋地想，日久生情这种事，说不定真的会发生在海兰身上。
海兰下楼的时候，程诚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了。
他勾了勾唇角，扬声说：“老婆，快过来吃饭！”
海兰怔了一下，垂下眼帘，慢腾腾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口气有点儿闷：“以后不要这么叫我，我不舒服！”
她怎么可能舒服呢，以前只有明轩才会这么叫她。那时候，她觉得心里甜滋滋的，除了明轩，她不允许第二个男人这么叫她。
程诚眼里的笑意瞬间敛去：“那我们结婚以后，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海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香肠放到嘴里，咀嚼了几下，淡淡地说：“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程诚的上下牙狠狠磨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想着和明轩复婚是不是？”
“不是！我早就配不上他了，也不抱奢望！”
海兰表情淡漠，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细碎的咀嚼的声音，混杂着碗筷轻触的细碎响动，早餐结束。
海兰起身要走，程诚突然伸出手来猛地扯住她的手腕，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如果我一定要娶你呢？”
海兰的眼里没有一丝惊讶，轻轻拂去他的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随便！”
在这么厚脸皮的男人面前，她实在懒得再多说什么。
主动权在他手里，她哪里有什么发言权！
程诚的脸色依旧不好看：“这个周末跟我回一趟老宅，和程耀庆商量一下结婚的事！”
海兰神情一窒，抬头睨了他一眼，勾起一边的唇角，没有说话。
说风就是雨，还真是够任性！
正好她有话要跟程杰说，机会来得还真快！
转眼到了周六，海兰特意早起，穿了一套宽松的黑白相间的运动装，照过镜子，确保从侧面都不太能看出肚子隆起这才放下心来。程耀庆不喜欢她，她觉得还是低调一点儿好，不想让他以为她是想借着肚子嫁进程家。
看到她下楼，程诚眼里划过一丝惊喜，忍不住赞叹：“海兰，你怎么穿什么都这么好看啊！”
完全走心的赞美，可惜海兰并不在乎，只是勉强勾了勾唇角算作回应。
到了老宅，程耀庆依旧对海兰不冷不热，程诚一提婚事，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直接把他叫到了楼上的书房。没过一会儿，争吵声便传了出来。
程杰把佣人们支走了，客厅里就剩了他和海兰两个人。
海兰压低了嗓门问：“你那边的调查顺利吗？有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证据？”
程杰轻叹一声说：“程诚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他的心腹都对他很忠诚。再加上，我没办法明目张胆，所有的调查都只能悄悄进行，还得提防着被他发现，所以难度很大。”
“那你觉得我们以后应该怎么办？”
“他有一个黑色的保险柜，我有一次见他打开过，里面放着好多文件……”
程杰的话还没有说完，楼上的争吵声突然停止，紧接着，是门打开的响动。
他立刻和海兰交换了一下眼神，低头假装看书，海兰则一只手划开手机屏幕，另一只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程诚怒气冲冲地下楼，拉起海兰的手就往外走。
他腿长，走得又快，海兰一边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提醒他走慢一点儿。
坐上车，程诚对着司机的后脑勺大吼一声：“开车！”
司机吓得缩了缩脖子，立刻发动车子。
过了一会儿，程诚拉住海兰的手，轻轻捏了捏，口气明显比刚才缓和了许多：“老家伙不同意我娶你！”
海兰淡淡地说：“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吗？”
程诚转而挽住海兰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林素流产的事，老爷子听说了，他说我欠她的，还说一定会让我娶他。呵，他以为他是谁，要不是他现在还有点儿用处，我才不会受这样的窝囊气！”
海兰侧过头去看着他，低声问：“等他将来没了用处，你会杀了他吗？”
程诚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他不惹我，我可以暂时留下他的贱命！否则，他只有死路一条！”
海兰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现在在和一个怎样的男人在一起？
程耀庆可是他的亲生父亲，这话，他都说得出来！
他还有人性吗？
海兰挣脱开程诚的手，坐得离他远了一点儿，望着窗外，淡淡地说：“你父亲一定很后悔有你这样的儿子！”
程诚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他见到他妈妈一时起了色心，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他这个人存在？
他受尽折磨，生不如死，追根溯源，还不是拜他所赐？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恨程耀庆！
快到家的时候，海兰突然觉得肚子有点儿疼，也就是一小会儿，很快又不疼了。她只当是程诚拉着她走出老宅时脚步太急，抻着了肚子，便没有当回事。
看到她的脸色微微发白，程诚立刻紧张起来，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可能是车里的空气有点儿闷，搞得她有点儿喘不上气来。程诚立刻落下两边的车窗，留下一条缝，好让新鲜的空气流通起来。
下车的时候，程诚小心搀扶着她。
“真的不用去医院里看一看？”
“不用了，没事！”
怀孕以后，各种各样的检查接踵而至，非常繁琐，搞得她越来越不想去医院。反正已经不疼了，她说什么也不肯去了。
半个月以后的下午，海兰正坐在办公室里看书，突然腹痛难忍，没过一会儿，下身有热流涌出，顺着黑色阔腿裤淌到地上的血，刺目，鲜红。
她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小江”，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程诚紧紧握着她的一只手，表情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