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是程诚以后，大家立刻全体起立，跟程诚打招呼。有几个以前见过海兰几次，带头叫嫂子，别人也都跟着叫。
海兰大大方方地答应，挽住程诚的胳膊，熟门熟路地走向空出来的中间位置。
“程诚刚刚坐下，就一声令下：“把烟都给我掐了！”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立刻照做，早有离窗户近的屁颠颠地跑去开窗户，还有人去开门。空气一流通起来，包间里立刻清新了不少。
烟雾散去，海兰随意瞥了一眼，方脸贺文凯坐得有点儿远，正低头看手机，眉头紧锁。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彭东华，以前这样的聚会，有贺文凯就会有他，好像还没见他缺席过。
海兰从茶几上端起一杯红酒，趁着程诚和别人说话的空当，淡淡地问：“我的老同学怎么没来啊？”
程诚伸手揽住海兰的后腰，另外一只手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瞥了她一眼说：“他陪老婆过生日去了！”
“哦……”
海兰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大家在那里闲聊。
没过一会儿，包间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因为动静实在太大，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都齐齐朝门口看过去。
是彭东华！
他看样子是喝了酒，满脸通红，东倒西歪，眼神飘得很厉害。
程诚稍稍后仰，靠在靠背上，眯起眼睛看着他，声音有点儿冷：“老彭，这可不是撒酒疯的地方！”
彭东华反应有点儿慢，又凑近了几步才停下来，闷闷地笑了几声。
他眯起双眼，勾了勾手指：“老大，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跟你说！”
他说得断断续续的，说了很久才把这句话说完。
气氛有点儿紧张，所有人都为彭东华捏着一把汗，当着老大的面踢门，说话的口气也不太友善，这是仗着自己喝了点儿酒，不给老大面子啊！
贺文凯见状，赶紧冲到彭东华身边，握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拖：“喝多了就回家休息，快，我送你……”
彭东华眼中火气大盛，猛地甩开他，直勾勾地看着程诚：“老大，我也想回家！可是，他妈的我早就没有家了，没有了！我真可怜，我过得憋屈啊，我他妈的……”
程诚的脸又冷了几分，猛地起身，径直走到彭东华面前，狠狠一拳打在了彭东华的鼻梁上。
随着一声闷哼，彭东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看着都疼，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可是谁都不敢上去扶，只能眼睁睁看着。
贺文凯犹豫了一下，咬牙，上前把彭东华扶住，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来，胡乱给他擦了擦鼻血，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彭东华被打懵了，抬眸看着程诚，眼神清亮了不少，看样子酒醒了一些。
“老彭，我就是再器重你，你也不过是我身边的一条狗！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活腻了直说，我送你最后一程！”
每个字都像白开水一样淡，可偏偏是这样的语气，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海兰微微抬起下巴，认真捕捉着彭东华脸色的细微变化，心里渐渐有了算计。
贺文凯架着彭东华消失在门口，包间里静得可怕，针落有声。
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划破了寂静，程诚猛地回头，眼底被寒冰一层一层覆盖。
响了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挂断，又一个不把他这个老大放在眼里的蠢货？
海兰无视渐渐聚拢过来的目光，把手机拿起来，对着程诚晃了晃，淡淡地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程诚默了默，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沙哑着嗓子说：“去吧！”
被彭东华搅了局，程诚彻底失了兴致，海兰还没有返回包间，他就出来了。
“谁打的电话？”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
海兰讨厌这种查户口一样的语气，淡淡地瞥了程诚一眼：“你不是一直在监听我的手机吗？你自己去查啊！”
程诚本来心情就不好，被海兰一怼，一口恶气生生地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可是，他舍不得对海兰发火，只是吞了一口唾沫，眼神黯了黯。
他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叶朗的影子，便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下一秒，叶朗就在不远处的拐角出现，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站到他的面前。
“程先生……”
“你这个贴身保镖是怎么当的？离这么远叫贴身？”
程诚双手揣进裤兜里，眉骨微扬，眼底划过暗芒。
明明是他以前要求的，不要贴他太近，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又反过头来指责他！
叶朗垂下头，心里憋屈，却不敢多言。
“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
“下次！这次不给你点儿教训，你恐怕不会长记性！”
程诚咬牙，喉头滑动，一把揪住叶朗的衣领，几乎是一路拖着他朝楼梯间的方向走去。
海兰怔了一下，小跑着跟上去，猛地扯住程诚的胳膊。
“你干什么？叶朗是你的保镖，又不是你的出气筒！拿他撒气，你是不是男人？”
程诚转过头，冷脸看着她，嘴角挽起一丝戏谑：“心疼他？”
“我是就事论事！”
“你会心疼任何人，甚至包括一个小小的保镖，却唯独不肯心疼我！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他们的错！”
说完，他甩开海兰，像拖死狗一样把人高马大的叶朗拖进了楼梯间。
拳头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一下一下传来，闷响，海兰只觉得双腿有点儿发软，不过她还是一步一步靠过去，偷偷探出头去看了一会儿。在叶朗不经意抬头，马上就要朝这边望过来的前一秒，她猛地缩回头。
心跳如鼓，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平复下来。
程诚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点儿凌乱，眼神还残留着阴森的意味。
他搂住海兰的腰，轻轻一带，把她拢进自己的怀里。
“海兰，走，回家！”
海兰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她按捺住想要回头看一眼的冲动，努力咽下喉头的酸涩。
她是不是太有恃无恐了？
当着他那么多朋友的面让他下不来台，这还是第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