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侧过头，表情严肃。
停顿了几秒而已，可对程诚来说，却有点儿煎熬。
他倒不是怕老爷子突然反悔，要他把总裁的位置让出来，而是，他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要发生。
“爸，什么事？”
“下周，程杰和林素订婚！程杰腿不方便，你做哥哥的，替他安排一下！”
程诚放在桌面轻叩的右手顿住，看了看面色冷淡的程杰，又转过头看了一下走神的林素，觉得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林素曾经是他的女朋友，还怀过他的孩子，怎么这就要变成他的弟妹了呢？
大概每个男人都会有这种奇怪的心理，就算女朋友早就变成了前女友，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时，还是会心口发堵。尤其，那个“别人”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老爷子轻咳几声，说：“听见了吗？”
程诚这才收回视线，淡淡地说：“听见了！”
在老爷子眼里，程杰还是比他重要得多。虽然他不知道林素怎么就和程杰在一起了，可是老爷子到底是认可了。他以为，老爷子紧接着就会问他和海兰要不要先订个婚什么的，可是一直到这顿饭吃完他都没有提。
这就是嫡子和私生子的区别！
残酷得让人心痛！
老爷子照例把程诚叫进了书房，海兰不想做电灯泡，便去了主屋后面的小花园。
月朗星稀，树影婆娑，偶尔有虫鸣声落入耳际，海兰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慢慢闭上眼，任凭微凉的风拂过脸颊，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和安详。
过了一会儿，脚步落在草地上的沙沙声响起。
她睁开眼，看到林素朝自己走过来。
看来，是有话要对她说！
林素能主动找她说话，倒是非常出乎她的意料，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林素，直到她在自己对面坐下来。
灯光昏暗，林素大半张脸隐没在树影之中，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海兰，没想到我会和程杰走到一起吧？”
“是没想到！不过现在想想，倒也合理！”
林素把手肘放到石桌上，上半身前倾，眯起眼睛看着海兰：“为什么合理？”
海兰笑了笑，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想要报复程诚，这种方法相对安全！”
风声撩得树叶沙沙作响，不知是不是林素的脸色变得有点儿阴沉，连气氛都颇添了几分诡异。
“海兰，你错了，我要报复的不只是程诚，还有你！”
海兰怔了一下，随即扯了扯嘴角，笑容有点儿苦涩。
她差一点儿忘了，有些事林素并不知情，她一直任由林素误会着，却无法向她解释。所以，林素对她的恨并不比对程诚少，也可以理解。
抬眸看了一眼楼上书房的那扇窗，海兰淡淡地说：“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
她只能说到这里，因为她无法准确地猜测出林素此时心中所想。有很多感情是因爱生恨，或者爱恨参半，连自称对程诚恨比爱多的苏小小，她都不敢轻易相信，更何况是不知说出的是不是实话的林素呢？
她渴望更多的盟友来增加胜算，不过，有了爱琴海事件，她要小心再小心，更加不能轻举妄动。就像此刻，曾经最好的朋友近在咫尺，她却无法如实以告。
林素抬起下巴，眼底闪过一丝嘲弄，轻笑出声：“海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无耻！”
她不信！
海兰无奈，垂下头，不作声。
落入林素眼里，很自然觉得她是做贼心虚。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看风景，再没有眼神对视。
林素起身，转头往正屋的方向走，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
她没有回头，声调也不高，不过足够让林素清楚地听见。
“我的世界从此再无光明，我活着的意义只剩下复仇！你会不会做噩梦，会不会良心不安？”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
海兰瞪着林素的背影，口气比这夜色还要冰凉：“不会！”
她说的是实话！
因为，她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林素的事，她无愧于心！林素对她误会极深，而她又没有机会解释，心里的痛，没有人能理解，只能自己咀嚼消化。
只是不知道，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向林素坦承一切。
小花园只剩下海兰一个人，可之前的那份安宁却无法再回来。她枯坐了一会儿，觉得心烦意乱，便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来，咬进嘴里，摸出打火机，点燃，狠狠吸了几口。
所有的动作流畅自然，而且熟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支还没有抽完，鞋底踩上草地的沙沙声再次响起，紧接着，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粗厚的大手，食指和中指捏住她嘴里的烟，强行拽下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海兰仰起头，瞪了程诚一眼：“老娘抽根烟，你他妈也要管？”
程诚“噗嗤”一声笑了：“仙女也会说粗话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又不是没有咬过你，说粗话算个屁！”
“你说粗话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程诚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伸手便把她拉过去抱在自己的怀里。海兰的脸撞到了他的胸口，能清楚地听到他浑厚有力的心跳。
“不要这样，会被别人看到！”
海兰红着脸挣扎，可是程诚的手铁钳似地箍着她，半点儿不肯放松不说，身体还起了反应。
“你是逼我在这里要了你，是不是？”
程诚眉眼微凝，似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海兰终于不再挣扎，阴沉着一张脸窝在他怀里，默默在心里数数熬时间。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最近！”
“什么时候开始背着我偷偷喝酒的？我酒柜里的酒少了不少！”
“最近！”
程诚的理解是，爱琴海一行对她影响极深，她心里痛苦，只能靠烟酒来纾解。
其实海兰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暂时放弃让她怀孕生孩子的计划而已。她不要生他的孩子，永远都不要！
即使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也要努力，不让程诚有什么非分之想。
“海兰，对不起！”
程诚低下头吻住了海兰柔软冰凉的嘴唇。
这个吻，激烈又温柔，带着绵绵的深情，他紧紧抱着海兰，小心翼翼的，就像抱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