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几乎立刻就猜到,老妈和老爸搬来了这里,应该是打算长期照料她的生活。
可是,她现在是什么处境,每天绞尽脑汁和程诚周旋,已是身心俱疲,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不断地在父母面前撒谎,然后再圆谎?
母亲精明强硬了一辈子,万一发现点儿什么,说不定直接提把菜刀就去找程诚算帐了,那她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怎么办?
她心里有点儿烦闷,不顾形象,蹲在马路牙子上,望着匆匆划过视线的车水马龙抽了一支烟,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这才给老妈打去了电话。
“妈,我现在在小区门口!”
“6号楼2单元301!”
“好!”
海兰的脚步有点儿沉重,走到楼下时,抬头望了一眼301的那扇窗,轻叹一声,走进楼道口。
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她只顾低头走路,差一点儿和站在那里等她的于文绵撞个满怀。
“哎哟,你这死丫头,走路不看路的呀!”
海兰绕过她,朝敞开的门走去,低声问:“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于文绵跟在她身后进门,反手把门关上,笑着说:“前天!搬家可不是小事,真是累人,一个小时以前,我们还在收拾东西!”
两室一厅,两间卧室都朝阳,装修也还算可以,海兰随意转了转,最后才扶着厨房的门框看了一眼老爸的背影,大声说:“爸,我来了!”
爆炒小龙虾是海建军的拿手菜,小龙虾刚刚下锅,他挥汗如雨,被一片青白的油烟笼罩着,滋溜滋溜的声音掩盖了外面的动静,他没有听到女儿进门。
听到海兰叫他,他立刻回头,笑了笑:“在外面等一会儿,马上就开饭!”
和父母围坐在餐桌前吃饭时,海兰只觉得鼻了一阵阵发酸,以前她和明轩还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每个周末都会回父母那里一趟。每次老爸都亲自下厨,做一大桌子菜,爆炒小龙虾也总是摆在最中间的位置。
海兰陪着父母说话,明轩就闷着头在那里帮她剥小龙虾,一个一个地码在她的盘子里。偶尔,她还会嫌他摆得不整齐,要他重新摆。父亲会呵斥她几句,说她欺负明轩,明轩每次都好脾气地笑笑,耐心地照着她的要求摆,直到她觉得合格为主。
明明还没过多久,可海兰却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看她有点儿失神,于文绵的眼神也黯淡下来,叹了口气说:“前几天我给明轩打过电话,其实就是想跟他说,就算你们离婚了,也可以到家里来。做不成我们的女婿,做我们的干儿子也好,只要他愿意!没想到,打过去以后是空号!”
海建军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白酒,看了海兰一眼说:“我和你妈在爱琴海那边旅游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一个人,特别像明轩,我们一路叫他的名字一路追过去,那人转眼就不见了。你妈说是看错了,可我现在还是觉得是他。要真是他,他为什么要躲我们呢?”
海兰没什么胃口,夹起一只小龙虾放到盘子里,一直都没有动。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听说,明轩的爸妈也出去旅游了,他们回来了没有,你们知道吗?”
老两口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如果明轩把二老接到他身边,那样倒也好,对老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守着儿子更踏实了。
一家三口边吃边聊,转眼间一个小时过去了。
海兰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唇角抿了抿,拿起手机朝阳台走去。
她小心地把阳台的门关上,这才划开接听,压低了声音问:“干什么?”
程诚应该是喝了酒,声音有点儿飘:“在哪儿?”
“我父母搬到市里来了,我在他们这里!今晚不打算回去了,在这里住一晚,陪陪他们!”
电话那头的程诚默了默,声音更低了:“我就在小区门口,你出来一下,让我抱一会儿,我就答应你在这里留宿!”
海兰上下牙磨了磨,程诚一直派人在跟踪她,不然怎么知道这里。
抱一会儿?
呵,当她是十七八岁的单纯小姑娘吗?
“程诚,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一点儿自由都不给,还要求我随叫随到,随时准备伺候你,是不是?”
身后,手指叩击玻璃的声音响起,海兰心头一颤,立刻转过头去。
母亲声音不大,不过看口型就能判断出她说了什么,她问是谁打的电话。
海兰拉开推拉门,扯了扯嘴角:“是同事,问我点儿事!”
“今晚在这儿睡吧,我现在去给你铺床!”
“行!”
重新拉上推拉门,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
“海兰,我什么时候成你同事了?”
“你不是老板派给我的司机,兼我的私人保镖吗?这是你亲口跟我妈说的,这不算同事?”
海兰不想和他聊下去,可程诚却一句接着一句,东拉西扯就是不肯挂断,海兰已经烦躁到不行,来来回回地在阳台上踱着步子。
她终于忍无可忍,沉声说:“我困了,要睡觉!”
“那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关于林素进威扬的事!”
海兰当着他的面把老宅客厅的窃听器扯了下来,程诚一定是听了窃听器的内容,才提起这事。不过这倒是省了海兰不少事,不管怎么拐弯抹角跟他谈,十有八九都会让他起疑心,这样倒好,直接谈就可以。
十分钟以后,海兰顶着微寒的夜风坐上程诚停在角落里的车上。
海兰开门见山地问:“你答应林素进威扬集团上班了?”
程诚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慢条斯理地上下打量了海兰一遍,似笑非笑地说:“你以后不会天天都住在这里吧?”
“不会!”
“如果他们一定要让你住呢?”
“我有我的办法,不用你操心!”
海兰正想继续之前的话题,却不想程诚突然倾身过来,薄唇直接堵上她的嘴。
预料之中的事,海兰也没有反抗,熟门熟路地按下了车窗窗帘的开关,两人迅速淹没在黑暗之中。
云消雨歇,海兰双颊通红,眼神迷离,即使是在一片漆黑之中,还是找准了位置和角度,给了程诚一个耳光,很重,是那种会让他恼羞成怒的痛。
“海兰,你打我!”
程诚的眼睛像鬼火一样闪着幽幽的光。
他突然伸出手来掐住了海兰的脖子,整张脸几乎贴到海兰的脸颊上,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