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之中,他还是能感觉到海兰在笑,带着能渗进骨髓的冷意。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好像对死亡怀着满心的期待!
程诚额角突起的青筋慢慢凹下去,眼底的狠戾最终化成不忍。
他颤抖的手松开,转而猛地紧紧抱住海兰,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隔着薄薄的棉质衣料,他能感觉到她整个身体都冷的,冷得让人心惊。
刚才,他明明燃烧得那么彻底,像一团火一样把她紧紧裹住,可她依旧是冷的,身体和心一样冷!
“海兰,对不起……”
他的声音一点儿一点儿低下去,声线低哑,像经过砂纸打磨过一般。
海兰嗤笑出声,慢吞吞的,摸索着把衣服穿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问:“为什么是我?”
程诚的脑子有点儿懵,微皱了眉:“嗯?”
“为什么你偏偏就盯上了我,破坏我的生活,毁掉我的人生,为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怕知道真相以后,你会恨你自己!我舍不得!”
“呵,你舍不得?把我伤得千疮百孔,还好意思这么说!程诚,你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要厚!”
海兰推开车门下车,没有径直回小区,而是拐进了不远处的一家药店。
程诚盯着她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心里一阵阵钝痛。
刚刚他没有用套子,她不想怀孕,所以第一时间去买了事后药。
直到再也看不到她了,他才收回视线,摸出一支烟来点上,微微扬起下巴,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一个弧度。
他就这样闷闷地坐在车里,鼻翼间盈满了情迷过后的体味和烟草味,眼眶一点点濡湿,又一点点干掉。
有时候,他真是恨透了自己,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得到海兰?可是,心里很快又会有另一个声音阴恻恻地响起,除了这样,你还有别的方法吗?
不错,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海兰是云,他是泥,相隔的距离又岂止十万八千里,他永远都够不到她。
他就这么呆呆地坐了两个多小时,正打算驱车离开时,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震了震,是叶朗打来的电话。
“少爷,我休息了几天,没事了,明天可以去上班吗?”
“好!”
“少爷……”
“还有事?”
“嗯……没了……”
叶朗嗫嚅着,等到程诚先挂了电话才敢挂掉。
他没有辞职,只是因为这次伤得有点儿重,多请了几天假而已。他吞吞吐吐了几句,虽然没说出来,可程诚很自然地以为,他是想辞职,可纠结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比市价高出三倍还多的薪水,放在谁身上都舍不得舍弃吧。
可是,他未免太过于自信了,如果一个人诚心想在另一个人面前演戏,那当然要演全套。
人心隔肚皮,自以为看透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就是失去主动权的开始。
程耀庆如期出院回到老宅,程诚特意推掉了应酬,接了海兰一起早早回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
几个人之间的关系颇为微妙,所以席间的气氛有点儿沉闷。老爷子不得不挑起话题和林素聊了起来,说来说去都是订婚的事。因为事先是交给程诚办的,所以林素几乎没有参与,只是负责通知她那边的亲友而已。
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林素:“对了,订婚的礼服定了吗?”
林素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程杰,他低着头吃菜,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程诚,勉强勾了勾唇角:“是大哥帮我们定的!”
程耀庆神情一窒,笑容瞬间凝固:“程诚,你有必要把这些小事都揽过去吗?到底是他们订婚,还是你订婚?”
程诚看了老爷子一眼,淡淡地说:“您不高兴的话,那就让他们俩明天自己去买!”
老爷子把筷子拍到桌子上,吹胡子瞪眼:“后天就是订婚仪式,明天去买还来得及吗?我们程家是名门大户,直接买来的穿出去行吗?”
“来不及了,教训我有什么用啊,闲的!”
程诚夹了一块儿牛肉放到海兰面前的盘子里,说话已经染上了几分冷意。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除了程诚,其他几个都不自觉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惊讶地看向他。
程杰反应最大,他知道程诚恨父亲,可自从他认祖归宗以后,当着外人的时候对老爷子一直非常尊重。在老爷子还没有把实权全部给他时,他必须演。可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说出这种话来,这分明是没把老爷子放在眼里。
程耀庆咬牙,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瞪着程诚:“跟我来书房一趟!”
“你先去,我吃完饭再过去!”
他这样的轻慢,别说老爷子了,在场的另外三个也是看不过去的。
这样的张狂和跋扈,程杰真恨不得直接掀翻桌子,暴揍他一顿。
两手紧握成拳,程杰犹豫片刻,冷声说:“大哥,你太过分了,他是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呵,要不是我闯进了这个家,他会认我吗?一个只知道到处播种,提起裤子走人的人渣,有什么资格做我的父亲?你坐在轮椅上,他都还操心着你的婚事。我呢?他怎么看我无所谓,可是,自从我们搬回来,他有没有正眼看过海兰一眼?”
原来如此,他是替海兰不忿。
殊不知,海兰并不介意这些,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程家有什么关联,甚至进而成为程家的一份子。
在她眼里,她永远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明轩的妻子,明夫人!
老爷子脸上的愤怒淡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也想订婚?”
程诚冷笑,而且还笑出了声。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心里对程耀庆恨之入骨,可是刚才看到他对林素的热情,突然就心里不爽。他在干什么?他在乞求老爷子的关注,对他女朋友海兰的关注。
程杰微微抬眸,对上他视线的下一秒,又迅速弹开。
一瞬间而已,程诚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嗤之以鼻。
海兰又扒拉了几口饭,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淡淡地看了程诚一眼:“程诚,我不需要名份,从来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