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分钟都是煎熬，她只觉得心惊肉跳，担心明轩突然遭遇不测。
几乎每晚她都流连在噩梦之中，睡不好，白天的精神状态就很差，好几次开项目会的时候都在被张总点到发言的时候愣神。
张总把她叫到办公室里，很严肃地和她谈过一次，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有什么负面情绪自己想办法消化一下，尽量不要带到工作中来。最近公司连着接到几个大项目，张总是想给海兰一两个，可看她这样，一时又有些犹豫。
海兰立刻听出了张总的意思，强迫自己端正态度，主动要求接大项目。
看到她信心满满，又回到了之前那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张总答应了她的请求，交给她一部分资料让她回去先熟悉一下。
时间被工作填得满满的，她终于暂时定下心神来投入工作。
一旦投入，便会全力以赴，等到她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抬眼望望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看看放在一旁调成静音的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短信。
这不像是程诚的风格！
海兰有点儿不习惯，不过也没有想过主动联系他。
此时此刻，程诚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忙得团团转。
陆若愚果然够狠，居然公开搞他们威扬集团，各种名目的调研和突击检查，彻底打乱了他的工作计划。以前程耀庆当总裁的时候，和市里主抓经济的领导关系很铁，加上威扬集团确实在本地的私营企业中成绩突出，所以各种调查之类的事情很少落在威扬集团身上。
可是这次，程诚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这才相信了老爷子说过的话，陆若愚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
不过，公报私仇这种事做得这么明显，想必姓陆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鸟，至少，程诚在心里是看不起他的。
可是看不起又怎么样，他照样陷进被动的局面之中一时无法脱身。
在经商这方面，他自认能力有限，要不是公司的整个管理层给力，他很难凭一己之力延续程家的辉煌。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办公室里乌烟瘴气，烟灰掉到面前的文件上，星星点点烧出一些细小的洞洞，他怔怔地看着，眼神空茫。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梁小光推门进来，站到程诚的面前。
“总裁，这是彭总监交给我的，您过一下目吧！”
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夹，程诚只翻看了一眼就把文件夹狠狠地扔出去。
文件夹几乎是擦着梁小光的肩膀，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落在墙角，发出一声闷响。
公司内部的几个元老一直对他口服心不服，小动作不断，他试过去争取一两个来做他的左膀右臂，借以培植自己的势力，可是试过好几次都失败了。那些老东西软硬不吃，让他非常头疼。
他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把彭东华弄到公司里来，不料只是让他做一个行政副总监，管点儿乱七八糟的杂事，他都做不好。一份像样的季度报告都写得词不成词句不成句，中间还有不少错别字。
他都这样，更别说小学都没毕业的贺文凯了，光是想想，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看他气得脸红脖子粗，梁小光吓得缩了缩脖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总裁，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海小姐的！”
程诚又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尖，冷冷抬眸：“说！”
“海小姐主动给陆若愚打电话……打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四个字，他没有刻意强调，可落入程诚的耳朵里却像引爆炸弹的导火索。
这个时长对他来说，已经超过底线！
扔下所有的工作，去质问海兰为什么和陆若愚煲电话粥大玩儿暧昧吗？
他没那么冲动！
不过梁小光离开办公室的下一秒，他还是气冲冲地抓起手机打给海兰。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不是想离开我，和姓陆那小子在一起？”
“听说威扬集团陷入困境，都是陆若愚一手操纵，我和他的通话内容都是和威扬集团有关，信或者不信，随你！”
出人意料的回答，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认真。
程诚愣了足足有十秒，紧蹙的眉头始终不太舒展：“你为了我，去求陆若愚？”
“没有！”
“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道！”
海兰语速极快地说完这三个字，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像是被戳穿了心事，有点儿气恼。
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程诚的嘴角缓慢的，一点一点地翘起来。
嘴硬心软的女人，居然不承认！
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竟然没有怀疑海兰在演戏，而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的话。
海兰从不轻易承诺什么，是一个行动派，和她相比，他自惭形秽。因为，他不只一次说过，要试着去相信她，尊重她，可是他从未做到过。他撤掉了跟踪她的人，不再通过张总干涉她的工作，就这，还是她费力争取的，而不是他主动做的。
这么多年以来，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又为她主动做过什么？
从愤怒，到感动，也不过是在分秒之间。
他又连着抽了好几支烟，才拿起手机来给海兰发了一条短信：从明天开始，我做一个正常的男朋友，看我表现吧！
看到这条短信时，海兰还坐在办公室里。
她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只是嘴角挽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嘲弄。
也许，她算是得到了程诚的信任了吧！
收拾东西离开公司之前，她打开另外一部手机看了一下，依旧没有明轩的短信。
程诚是半夜回到别墅的，海兰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她翻了个身又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听到了明轩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附在他耳边说：“海兰，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一句话像利箭一样刺破她所有的防备，她反身抱住他，喃喃地说：“明轩……”
可是刚刚吐出这两个字，敏锐的嗅觉就提醒她，这不是在梦里，而身旁的男人也不是程诚。